按理说人是独立个体,但这个道理在我和屈温身上根本不成立。

比起独木成林,我俩更像两棵挨着的树,面上是泾渭分明,赖以生存的根却缠成一团无法分割。

假如某天我们其中一位出了意外提前离开就拿去年屈温熬夜熬进急诊作例。

哥住院那段日子,我把时间分成三等份,一份照顾他,一份学习,还有一份。

还有一份不说了,反正目前看来应该用不着。

我哥对我也差不了多少。

快中考那几个月压力大,真大,别以为初中生就轻松,大学好歹全国那么多所能选,淮州能上的好高中就一所。

当时班里气氛压抑,还赶上流感,病倒一片,好多同学请假,我从早到晚戴个口罩在教室闷头刷题。

也不是所有学生都能请成功,有个熬不住的去办公室给家长打电话,结果被老师带班里来开外放臭骂一通,骂得特难听,声音大到整屋都能听清。

大概就是指责她快考试了请什么假,也不怕落课,说她就是矫情,懒,小姑娘没听完哭着跑了出去。

我没能在这场流感中幸免于难,不过因为各种原因,还是打消了请假的念头。

那个破初中请假流程麻烦,屈温在外面忙得连轴转,我不想麻烦他,也怕他说快考试了乱请什么假,虽然这可能算正常家长会说的吧……如果屈温真这样,我会伤心。

直到后来有天实在撑不住,月考最后一门结束我交完卷直接倒教室了。

我哥第一次跟我发那么大火,骂我不爱惜身体,学习哪有健康重要,考不上高中就跟他屁股后头混吃混喝,大不了他永远养着我。

那就真成没用的吸血虫了,我哪能干那种事。

可我哥最后抱了我一下,特别紧,特别温暖。他轻拍我的背说没关系,不管怎么考都比他这个中考0分的强,有他帮我兜底,别逼自己太紧,考砸了又怎样,但要是我身体搞垮了,他该怎么活?

差点在医院哭出来。

好丢人。

别误会,我是说他中考零分好丢人。

我吸着鼻子醒来,往脸上一摸湿了一片,脸颊旁边的枕头陷下一块小小的水洼。

屋里依旧昏暗,只有我哥工作的那张桌上亮着盏小小的橙黄色台灯,他背对我坐在那聚精会神地敲键盘,声音很轻,我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早就过了上学的点。

我胡乱擦擦眼睛,从床上赤脚跳下去走到我哥身边,拉开他一条胳膊,方便我岔开腿坐在他腿上,双臂环过他的腰,绕到椅背后方扣住。

他有点惊讶我反常的亲密举动,不过还是很自然地顺着我往怀里搂,捏捏我的后颈,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