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恕(3 / 9)

但庾晖说:“也没那么难受。一开始是害怕,后来总跑,就没觉得有什么了。”

“都这么多年了。”他再次重复。

我明白。我明白十五年的概念,明白时间的残忍和仁慈,它的仁慈在于这世界上的所有东西,无一例外都是能由时间冲刷,而后改变本来模样的,不论是碾过的车辙,还是某些记忆。

如果事与愿违,要么是因为时间还不够久,要么是因为站在时间里的人一动不动,脚底生了根。

我静静看着庾晖,忽然明白,他应该是顺着时间往前走的人,那么是谁留在了时间里,是谁生了根?

“庾璎一直觉得我爸妈出意外是因为她。”庾晖说,“所以这些年,她一直心不定。”

我暗自想象了下十五年前庾璎和庾晖的模样。

庾晖我还不够了解,尚不能推论,但我猜,那个时候的庾璎应该和现在差不多,人性格里的底色是很难改的,庾璎的性格里生来就有热忱仗义的一面,她对人一向掏心掏肺,甚至不惧付出无所得,也不怕交浅言深,所以她有很多朋友,所以我才能在来到什蒲的短短两个月里与她如此亲近。

如今的庾璎是这样,那时的庾璎也是一样。

庾晖说,那时在什蒲,他们有一伙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伙伴,父母辈就认识,他们的关系也自然也亲密。

庾璎与其中一个最要好,那是庾璎最好的朋友,家里是种板栗的,那一大片山都是她家的。那时的板栗林虽不似如今密集,规整,但每年的产出也很可观,什蒲一度把板栗当成本地特产之一来宣传。

但是有一年秋天,什蒲的雨水太多了,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摘下来的板栗没储存好,被雨水浇了,这样一来就必须尽快运出去,不然再晚了,烂了,生虫了,就全都砸在手里了。

好朋友家里不像庾璎庾晖家的水果生意,是自己承包运输的,他们抢不上车,便只能来拜托庾璎庾晖的爸妈,能不能让一两趟车给我们,帮我们把货运一运。

庾璎爸妈也都是仗义的人,这也不是什么难事,都是一个镇上的,那么熟,按理说都不必开口,就该上门帮忙的,但这一次实在是太特殊了,也是因为雨水,还是因为这雨水,庾璎家里的货,足足两车柿子和山葡萄也运不出去,特别是山葡萄,那东西更娇贵,多存一天都快要烂。

大家都不容易,都是要养家糊口,所以这样的时刻,最先顾及的只能是自己。

庾璎爸妈万分抱歉的拒绝了,大人们都明白道理,也都能理解,但十几岁的孩子就不会考虑那么多,好朋友来求庾璎,说,你能不能跟你爸你妈商量商量,帮帮我们家?

你都没看见,我妈最近天天哭。

我家和你家不一样,你家除了水果还有别的生意,我家是种植户,这要是运不出去,这一年就白忙活了。

我爸最近身体也不好。

我爷爷还在医院住着呢。

......

“她是替家里着急。”庾晖说,“我们这的小孩,小时候都帮家里干活,知道不容易,所以更心疼爸妈吧。”

直到今天,庾晖仍没有埋怨,他说,与别人无关。

谁也没有恶意。

谁也无法预料意外。

谁也算不准阴差阳错。

这场意外里,所有人都被波及,无一幸免。

但大家也都是无辜的。

“庾璎回家来说,看不得朋友着急,就想着商量商量,能不能帮这个忙。”

同样的,庾璎也没有考虑太多,她被好朋友劝服了,的确,这场连绵的秋雨对于一些家庭来说是擦破皮儿,养养就能好,但对一些家庭,特别是种植户来说,就是伤筋动骨。

所以庾璎求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