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碰上一回。”
......
我大概明白了。
刘婆是因为亏欠了女儿,所以向女儿低了一辈子的头,到了人生的最后时刻,反倒有了点“倔劲儿”,她以一种霸道蛮横不讲理的方式,想让女儿也同自己低一次头。
哪怕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我问,她就这样一直记恨刘婆?母女俩的关系多年来总会有所缓和,那么是靠时间,还是靠某件事作为契机?
我这样问出口,庾璎看了我一眼,说:“你能这样问,就说明你已经猜到了。”
刘婆的女儿记恨刘婆,小时候是记恨刘婆不要她,长大了是嫌弃刘婆干的活给她丢人了,母女俩一直像仇人,像战场上战壕的两端,各自守着自己的营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从什么时候,她开始试着从那战壕里迈出,试着从自己的苦衷里脱身,转而无限接近妈妈的苦衷,试着回望自己,回望妈妈的来时路?
一切都开始于,她也成为了一个妈妈。
当她的身份不止是刘婆的女儿,当她成为了李安燕的妈妈。
这成了母女和解的开端和契机。
......
李安燕是捡来的,就在什蒲镇医院门口。
丢弃女婴的例子随着时代进程慢慢减少,但绝不是零,一个正常健康的女孩都有可能因为性别而不被欢迎,不被允许来到这个世界,更不要说,是一个出生就伴随着心脏病的孩子。
刘婆的女儿,或者说,从此处开始,应该称呼她为,李安燕的妈妈。
她那时刚和丈夫分开,那个婚前经媒人介绍、千般好万般好的男人,真把日子过起来了才发现,也没有那么好,甚至有些苦处,不敢回想。
她重新搬回了刘婆这里,搬回了她以前最想逃离的地方。
那段时间常往来医院,她在医院后门那条街的工地沙堆里发现了裹在襁褓里的李安燕,医生的判断让她无措,原本鼓起勇气,要把这小孩子抱回去,可转念一想,怕养不活她。
手术有风险,且手术费用是昂贵的一笔,还要到省里去,如若还是不行,就要到北京去。
她犯了难。
刘婆是个心善的人,可即便善良,第一时间考虑到的也是自己的女儿,她怕女儿不过二十几岁,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罪,如今又刚结束一段失败的婚姻,眨眼就要背负上另一个累赘。这都什么事儿啊。
但女儿转过头来,脸上的郑重神色让她想起了自己刚把女儿接回什蒲的时候,一模一样,决绝,坚硬,女儿一字一句,清晰地问她:“我能不要她吗?我如果不要她了,她不就和我一样了?”
和我一样,成了没妈的孩子?
刘婆心里像是突然被捅了一刀。
明明,明明娘俩已经很多年都默契地不再提起这桩旧事了。
刘婆坐到女儿身边,握住女儿的手,她有一肚子道理想讲给女儿听,可她讲不出口,那些话变成刀刃上倒着的密刺,被火淬过,竖着伸进喉咙,怎么也拔不出来。
“妈,我给她起个名字好不好。”
刘婆把脸扭过去,不回答。
“妈,我想带她去北京看病,我觉得她长得还有点像我,我不能扔了她。”
刘婆用手背蹭了一下脸,仍是不说话。
“妈,你不是能推会算,你帮我看看这孩子,能不能过去这个坎儿?”
刘婆这时燃起了一点点念头,她想吓唬下女儿,说不定就放弃这个荒唐的念头了呢?所以胡乱摸了摸孩子的胳膊和肩膀,然后顺着脊椎,一节一节,数到尾巴骨。这孩子太瘦了,像个小猫崽子,任由你端在手里折腾,也一声都不吭,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