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会在瞬间成冰,冰不仅可以将人刺得遍体鳞伤,还能杀人。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稳重成熟男性的低音,仿佛交响乐里为整部乐曲打底的大提琴,是最不起眼,却是一切浮华乐章的根基,一声一声,最是安抚人心
她听得太多,看得太多,眼睛竟然不知何时痛涩难耐,体-内的酸楚积攒得多了,便破坏了神经和平衡,摇摇欲坠间,生与死的夹缝里,格外刺激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仿佛身体也冷透了的时候,突然一道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中。
“啊?”她不解地抬起头,乍然撞进他含笑未去的眸子,那神色似若有若无地关切,又似与她隔绝着三千里河山只冷眼凝睇,无心分辨,她瞳子一低再抬睫的时候,他已经调离了目光,继续低头忙自己的事,唇角微勾,讽道,“心神恍惚,神游天外,你来找我,就是要给我看你这幅半死不活的尊容吗?”
“我回了一趟家。”
她的话,让他眸光蓦然一晃,然后便恢复了常态,没有作声。
“那个卧室,跟天堂一样”美好得不够真实!就算在那张床上睡了一晚,这具凡人之躯却感染不到那唯美的意境,心还是清冷一片,人还是独身一个,他,还是在她触手不及的地方,遥遥冷目相望。
她还沉浸在回忆中
他已经开始不耐烦了,抬腕看时间,用笔端敲了敲桌面,提醒她,“慕向惜,十分钟到了!”
心底那根由全身所有最敏-感的神经末梢纠结而成,永不能被触及的绝痛心弦,在那一刹,忽然就断了,她俯身过去,隔着浩瀚宽广的原木桌面,仓皇又吃力的捉住他的手,许下承诺,“我可以等你!”
手指甫一接触,他便抽出,薄樱似的唇瓣吐出几个字,“不必!”
鲜少的主动,竟然遇到这样被人嫌恶的待遇,粉颊上顿时泛过尴尬的红晕,局促不安的想要逃跑,矛盾和挣扎让她差点将嘴唇咬破,最后,又不得不命令自己,坚决不能再退缩,她咽下胸口涌上的苦水,委曲求全的问他,“那你想让我怎样?”
“我让你怎样?”他挑眉,戏谑的表情带着几分残忍几分冷意,显然,对她的问法非常不满意,慕向惜皱了皱眉,声音有些沙哑,“那好,阿川,我这样问,接下来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原谅你?然后呢?”他嗤笑,对她的提议一点儿兴趣都欠缺。
“我我会把自己交给你”在他川然含笑目光的注视下,她竟然有些语无伦次,似乎这个时候她把自己打包送给他,已经不足以让他回心转意,似乎她本人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舍弃的不要的东西,他又有什么理由重新张开怀抱,回收一个残次品?
这个男人,只要他开口,他的每一句话都敲在她心口处最柔软的地方,让她根本无从抗拒,她的斗志她的提防都被他瓦解得干干净净,而现在,已经用不着他开尊口,他的表情,便回答了一切。
她心神溃散,无力的点头,“那好,我辞职!”
他张开眼眸,那么淡那么轻的看着她,隔膜得仿佛她与他之间两米见外的距离是无法跨越的阴阳两世,隐着烦躁的瞳子黑亮得煞是让人无法对视,脸上几乎露出一种与多年绅士形象完全不符的森然冷笑,那样的神情宛如一个王在看一个胆敢犯上的臣子,傲慢得如此自如,“随你。”
她微微苦笑,上帝用这样的俊美来包裹一名男子,他的确是理应傲慢的,上帝让她欠他一次就要半生来偿还,他的爱理不理她也能够理解,所以,拿出包里已经准备好的辞职信,放在他桌子上。
走到门口之际,耳畔幽幽的飘来一句,“今天,如果你是一心一意的为我而来,就不会将这东西放在身边。”
她蓦然回头,他的指间,拈着那薄薄的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