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衣裳饭食不说,还有一笔笔墨银子。
连年都要报帐,叫人去查看看那帐上可有他的姓名,这事儿老太爷吩咐了儿媳妇,叶氏却按了下去,家学这些子事哪个不知道,就是宋二爷的亲生父亲在管,绕了几个弯子,钱都进了谁的口袋?纵要挑破,也不她该插手的。
推说来的时候没带着这些,还得回去了再查,宋老太爷到底也不是个目昏眼花的,心里明白这是勾连住了,拍了桌了说明岁起要减等:“真是一群蠹虫,天底下最便宜不过的事就是供了子弟读书,非去盯着蝇头蚊腹,可笑之极!”
叶氏规规矩矩站着听,宋老太爷又把那过继的儿子拉出来骂上两句,人不在跟前,还骂得停不住口:“这些个本是他在管,竟不知道?充聋作哑折了阴德的东西,少一个魁星经斗,他这辈子再放多少焰口都补不回来!自家没那个福份,便连读书人的钱都要贪没了?”
叶氏不听也得听着,不光是听着,还得劝了老太爷息怒,这些事她不是不知,是知道了却不能多说,一个忠心逆耳,一个顺心顺意,哪一个更讨喜欢?
老太爷到底年纪大了,骂得一回便扶桌坐下自有人替他揉脸拍背,饮上一口香茶,这才又叹一声:“罢了,”抚着心口摇一摇头:“罢了”
叶氏素了一张脸,垂眉听着,一路回去就往小佛堂去,跪在佛前念了两卷经,这才放下朱砂笔,那一张黄纸上头印的圈圈,一大半儿都快填满了。
昨儿胡乱理了一间屋子睡,今儿见过了老太太,老太太却拉着那少年的手,问他生辰,这一问了不得,他竟也是个属蛇的,老太太一听他属蛇,眼泪就下来了:“外头那些个小僧小道也怜惜,怎么自家人竟苛待起来了。”
又是赏衣裳又是给吃食,少年肚里饱了,吃相倒也斯文,老太太年老心软,便觉得这是一桩大善事,说带了他回去,就在老宅里读书。
叶氏这才差了春燕回来安排,就在别苑里住下,先闲读诗书,回去了再跟着一道进学,丫头们不过听个半截,倒都叹一回,却隐隐把这错处都归在了二老爷生父身上:“咱们在外头,哪里知道老家的事,若不是二爷进了大房里,怎么也轮不着他在族里横行,说丁是丁说卯是卯的,倒累得咱们太太听训。”
石桂还是一样,只带耳朵不带嘴,说得多了,春燕在里头咳嗽一声,小丫头们吐吐舌头,各自缩了脖子不再说。
春燕开了箱子捡出一套文房来,叶氏原吩咐了叫她送去,可她有了年纪,那一个也不是黄毛小儿,又是到外院去,总归不妥,眼儿一溜,廊下几个丫头都到了知人事的年纪了,小的又怕不稳重,叫人打听了事去,看到石桂身上,微微一笑:“石桂,你把这个送到竹林精舍给宋小相公去。”
这趟差事本就没有油水,交给石桂也没人动意,只拿手肘碰碰她嘴上动一动,让她看看那个小相公生得甚个模样儿,好回来告诉她们。
石桂捧了锦盒,知道里头是笔墨砚台,小心捧了往外头走,竹林精舍她原来常去,等老太爷来了,就再不曾踏足过,叶氏给的是好东西,拿在手里沉得很,走到一半搁在廊上石栏歇一歇,左边夹道里头竟看见紫罗也拿了东西过来。
略一想就明白了,这是甘氏暗地里找补,紫罗见着她,脚下越发走得快,石桂也不追赶,歇足了捧起来往前去,还没串过回廊,先听见紫罗唉哟一声叫石子绊了脚,整个人扑倒在地,锦盒摔到地上,锦盖儿摔开去,里头的东西一声脆响砸在青砖地上。
紫罗就摔在往竹林精舍去的主道上,石桂避无可避,只得把盒子搁在地上,伸手过去扶,紫罗这么一扑力道不小,她爱俏穿了绸缎裤子,怎么经得力,裤子也破了手上也擦破了一片皮,破皮流血还狼狈,石桂叫一声紫罗姐姐,伸过手去,竟让她一把拉着推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