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秉的意思,都被他不动声色地推了。像他这个岁数的郎君, 儿子都该有了, 豫王府却还未立正妃, 皇帝经过多少风浪,见过多少阴私,暗地还怀疑过儿子或许是有什么怪癖。
今儿一瞧,原来还是喜欢美人。皇帝心下一松,能识得美人总比全然无动于衷的好。
皇帝眼风往李承秉处一扫, 他眼观鼻,鼻观心, 作态与旁边各人都望向几位小娘子截然不同。皇帝了然于心。
冯元一躬身给桌上杯盏斟酒。皇帝拿起酒,又往太子看去,他躬身坐在御座下, 背脊微弯,三十许岁的人,已显出几分老态。皇帝有一瞬的动容,想起刚才在殿外的谈论。
这些年太子的处境他都清楚, 宰相种种行事,也有他纵容的缘故,本朝宗室从来不太平, 他当年为太子时也经受多番暗害, 不经历这些, 如何在兄弟之中显出来,也算得上是一种磨砺。
皇帝并未有过换太子的念头,但这两年,已有不少人在他面前提过其他皇子的好处,说豫王的最多,一来他偏爱豫王,二则豫王为太子出头,与宰相几番争斗,处事圆滑老道,也让不少朝臣另眼相待。
皇帝默然一叹。太子性情温和内敛,虽然处事平平,但多年来谨言慎行,并无过错。如今朝中有些人心思浮动,他若是立高门贵女为豫王妃,保不齐有人会多想。就算豫王没有想法,身边人生了其他心思,也会推着他往那条路上走去。皇帝最清楚皇室内部倾轧有多残酷。他自己是在兄弟相争之中胜出,却不想自己的儿子也互相暗算相害。
杨十娘长剑挥动,如银蛇游走,全场的目光都投聚过去。
肖稚鱼十指拨弄弦丝,手腕转动,一阵急促音响,乐曲结束。
杨忠抢先高呼一声“好”,众人也跟着纷纷响应。
他抬头看向御座。
皇帝蹙着眉心,目光悠远,竟是并不在意席间剑舞。
燕国夫人巧笑嫣然,问道:“十娘这番剑舞连我都不曾见过,陛下觉得可好?”
皇帝微微颔首,不等她继续说,目光一转,问贵妃道:“爱妃觉得刚才的曲乐如何?”
贵妃一怔,随即道:“我听着刚才的琵琶弹得极为出色。”
“朕也觉得是。”
燕国夫人道:“都是十娘精心准备的,陛下既觉得好,就该赏才是。”
皇帝微微一笑,道:“燕国夫人说的是,如此剑舞曲乐难得一见,朕观杨十娘秉性端淑,才貌俱佳,赐婚尚乘奉御冯焕。”
席间坐着一个年轻郎君,蓦然瞪大了眼,直到身边有人推了一把,这才反应过来,跌跌撞撞至席间,跪倒行礼,口称领旨。此人正是莱国公长子冯焕。
杨十娘也怔住,手紧紧攥住裙子,她抬头飞快朝杨忠看了一眼,仓促间却也瞧不出他喜怒,当此关口,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过来,她不敢多想,赶紧领旨谢恩。
皇帝脸上含笑,摆手让他们退下,似是做了个无足轻重的决定。
肖稚鱼见皇帝手指点过来,明知不是自己,却也忍不住心怦地重重跳一拍。她刚才用心弹奏,一曲结束时有意望向太子方向,可太子垂着眼,未曾注意到她。
肖稚鱼不禁有些沮丧,只要是精通音律之人,就能听出她弹奏的曲子出众之处,拒她所知,为迎合皇帝喜好,太子于音律上的造诣并不低,可刚才他似全然没注意到这里。她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倘若太子全然无意,为何多番派人送礼,又特意嘱咐让她来梨园。
肖稚鱼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这时目光一转,见到面色冷淡的李承秉,她赶紧移开眼,这时感觉似乎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借着怀抱琵琶的掩饰,扭头飞快瞥一眼过去,和沈玄对了正着。他头发束起,挺拔俊逸,脸上含笑,对着她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