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望晴!你阿弟是你阿弟,你是你!”
赵望晴抬头看了她一眼,泪水更凶:“殿下,如今的世道是纵有一身学识,终究困于潦倒,可我未来的夫婿是个商贾,他有钱”
纵有一身学识。
终究困于潦倒。
这不是赵望晴一人的困境,是千千万万个女子的困境。
她们会觉得学诗学书于女子无益,会觉得因为读书而致使嫁不了人,所以干脆就不读书。
这种思想一直在。
平康公主走到门口,胸口仍微微起伏,方才的怒意已褪成沉沉的无奈,她望着赵望晴通红的眼眶,声音发颤:“你来我这念书习字,我从未要过你的银两,笔墨纸砚哪样短缺过?你怎能说走就走”
话未说完,她自己先别过脸:“我知道你难,可你才十七岁!难道要一辈子困在灶台锅碗里?”
“殿下。”她声音哽咽,却字字清晰,“可我,可我不能一直麻烦您,在这个世道,女子读好了书又能怎样?终究还是要嫁人生子,操持家务,哪有那么多出路可寻?说到底,男子读书也是为了银钱,我只不过也是选择了银钱。”
“我不怕麻烦!我建这学堂,就是想让你们有更多出路的!”
赵望晴有些绝望地笑了笑,她吸了吸鼻子,抬手用袖口胡乱擦泪:“殿下,我怕我怕,恩重如山,难以偿还,再者,女子读书,能有什么出路”
她有些语无伦次了,甚至没法儿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
平康公主听得心头发紧,喉头哽着说不出话。
她何尝不知民间女子的难处,自己虽贵为公主,想在寺庙里办学堂时,不也被朝臣说不守本分?
赵望晴忽然屈膝跪下,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恳切:“殿下的恩情,望晴记在心里,若有来生,若有来生,望晴再做个能安心写字的姑娘……”
“起来!”平康公主伸手去扶她,她却执着着不肯起来。
良久,平康公主才深吸一口气,用袖子擦去泪:“心意已决?”
“心意已决。”
祝昭站在门边,看着眼前这一幕,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无奈与不甘,像两把钝刀来回拉扯。
平康公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湿意已敛去,只剩下深深的疲惫:“罢了,罢了,我也不说你了,你也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想法和我有些许不同,我该尊重你的。”
赵望晴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祝昭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平康公主转身径直朝门口走去,脚步不快,却异常坚定,没有丝毫留恋。
赵望晴怔怔地望着平康公主离开的身影,仿佛被抽走的神魂一般,双目无神可眼泪却落个不停。
“殿下!”祝昭连忙唤了一声,快步跟上去。
平康公主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拐角。
走到僻静处她才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初冬的风灌进领口,她却浑然不觉,只觉得心口像是被掏空了一块,又冷又沉。
祝昭终于找到她的时候,松了一口气,放缓脚步走上前,默默陪在她身边,没再多说什么。
许久公主才低声道:“她去岁才来的学堂,怯生生连大名都没有,只叫三娘,我为她取名望晴,是希望她倚门望晴,笑指苍穹。”
她声音轻得像叹息:“只是望晴终是忘情。”
祝昭走上前,刚想开口劝慰,眼角余光却瞥见回廊尽头闪过一个身影。
灰布僧袍,光头锃亮,是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小沙弥。
那小沙弥动作鬼鬼祟祟,祝昭心头猛地一跳,呼吸骤然滞涩。
祝昭没来得及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