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了木门,暮色漫过窗棂,她看到袁琢将最后一捆柴火塞进灶膛。
火苗舔舐着釜底,噼啪声在寂静的此刻显得很是突兀。
袁琢盯着釜盖缝隙溢出的白雾,似乎没听见木门被打开的吱呀声。
水汽渐浓,模糊了视线。
陶釜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袁琢伸手去揭釜盖,滚烫的蒸汽扑面而来,恍惚间竟不知是泪水还是雾气朦胧了双眼。
祝昭立在门槛处,看他姿势僵硬得如同木偶,灶间跳动的光影映在青年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将睫毛的阴影拉得很长,她攥紧了手,终究还是跨过门槛:“我来吧。”
说着,她就拿过了袁琢手中的药碗:“阿翁沐浴还有一会儿呢,这药怎么煎得这般早,如今天寒,放久了就凉了。”
袁琢的手顿在半空,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良久,那只手才缓缓蜷起,徒劳地握拳,直至指节泛白,他死死盯着沸腾的药汤,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上下滚动了两次才发出声响,那声音低得几乎被柴火声吞没,带着颤抖:“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祝昭握着药碗的手微微一紧。
却见他忽然卸下所有的力气顺着粗糙的砖墙滑坐下去。
“祝昭,阿翁他是不是也不要我了。”
这句话轻得像窗外一片雪。
祝昭看着他泛红的眼尾在光影里若隐若现,她放下药碗慢慢蹲下身,伸出手臂,将他僵硬的脊背轻轻拢入怀中。
青年身上带着青橘的气息,混杂着柴火的气味。
袁琢终于溃不成军,他的额头重重抵在她肩头,任由滚烫的泪沉默地渗进她的衣物中。
他死死咬住下唇不肯出声,颤抖却从脊背蔓延到指尖,祝昭能感觉到他攥着自己衣襟的手在收紧,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他埋在她肩窝的力道极重,仿佛只要藏在这方寸之地,就能避开即将到来的离别。
灶膛里的炭火渐次熄成暗红,药汤的咕嘟声已轻得像叹息,唯有他压抑的抽噎声还未停歇。
她轻轻拍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
祝昭先前一直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终于能悄无声息地坠了下去了,她不敢发出声音,只用牙齿咬住下唇,任由眼泪顺着脸颊滴落。
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织成模糊的轮廓。
留给他们二人伤心的时间不多,祝昭先是胡乱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迹,又扳起袁琢的肩膀。
她用袖口轻轻地擦去他面上的泪水。
“药要凉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努力装得镇定,“阿翁也该洗好了,我们给他送过去,过去的时候我们不要哭丧着脸。”
屋外鹅毛大雪纷飞,室内暖意融融如春。
推开雕花木门时,落在肩头的漫天飞雪转瞬却被屋内蒸腾的暖意融成湿痕。
袁阿翁靠在床上,眼神清明,神志清晰,笑意和蔼。
祝昭见袁阿翁这般精神的模样,不禁心跳漏了一下。
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吗?
袁琢刚把药碗搁在小案上,就听到袁阿翁喊他。
“阿琢,过来。”袁阿翁的声音听起来清朗了许多。
袁琢依言在床边坐下,极力克制着自己心里那种说不出的窒息,他觉得自己即将坠入万丈深渊,不得救赎。
袁阿翁望着他严肃的神情,忽然笑了:“别板着个脸,多笑笑。”
袁琢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袁阿翁没理会他使的小孩手段,眼光在袁琢和祝昭二人面上流转,微笑道:“我这辈子很快活,我当下很开心,也不觉得痛苦。”
袁琢眼眶发红,想说却什么也说不出,眼泪丝毫不听他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