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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善,那股刺鼻的味道就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稍微一想,谢云逐就明白了缘由——刚才干活时,张百善为了不扣工钱,选择尿在了身上。

他胃口尽失,默默地拉着弥晏走远了一些,把脑袋搁在小孩的肩膀上,鼻子埋进了他的发间。不知道为什么,都是一起折腾过来的,但小孩身上一直是香香软软的,忙活了半天,他甚至都没出汗。

“吃点吧。”弥晏把营养液和饼干拿过来,有些难过地说,“不好吃,但你还是要吃点。”

“嗯。”谢云逐咬了一口他递过来的饼干,闭上眼睛咀嚼着,他必须抓紧一切时间休息。

午休快结束时,和连平良一起去医务室的孙主任回来了,连平良却没有跟着回来。相反,孙主任身边出现了一个蓬头垢面的陌生男人。

“连平良呢?”林振月问道,“以前我厂里也有被切断手的,只要切口整齐救治及时,一般都缝得回来,他怎么样了?”

“我们医生的水准你们放心,她最擅长这个,别说手掌,就是胳膊断了也能给你接回来。”孙主任洋洋得意道,“当然了,病不是白治的,接手掌要10000块医疗费。”

“一万块?”众人的心里都是一沉——医疗费根本就是漫天要价,他们必须保证在这几个月的高强度工作中一点病都不能生,否则工钱还不够看病的。

“这可是工伤!”林振月强忍着怒气,“按劳动法难道不该厂里负责嘛?!”

“劳动法是什么?”孙主任懒洋洋地扣了扣耳朵,“你跟我说法律我都觉得好笑。”

这是规则被扭曲的副本,显然法律都被扭曲没了,工厂的规则就是一切,他们只能受着。

一片敢怒不敢言的沉默之中,谢云逐冷不丁地问了一句:“等病治好了,连平良还能回来吗?”

“那肯定是不能了,”孙主任道,“他欠了厂里那么多钱,已经被我赶到5区去了。”

听到5区,众人便想起了那个时常飘来恶臭的宿舍,以及每晚猪一般的嚎叫。谢云逐也皱了皱眉头,他想起弥晏告诉他的话:在九相图中,那些尸体宁愿死,也不愿去其他几个区。

那里到底是何等的地狱?

大家还想继续问关于5区的问题,然而午休时间已经快要结束。孙主任让开一步,把他身后的男人推出来:“从今天起,他会代替连平良的工作。”

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浓烈的恶臭,他一靠近,大家就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再仔细看他的脸,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洗过了,脏得看不出年龄,头发一绺一绺地油腻缠结在一起,好像刚拖过油的拖把。

谢云逐第一个注意到的,却是他那藏蓝色工作服上的编号:6区3号。

在上午,这还是连平良的编号。

“这是3号,他就是5区来的,因为表现突出,破格提拔到了我们这里。”孙主任介绍道,“之后就是大家的同事了。”

大家稀稀拉拉地鼓起了掌,但是3号对这一切都毫无反应,僵木的眼神都没转动一下。若不是他偶尔还会抠一抠鼻孔,挠一挠头上的虱子,看起来简直就像个没开机的机器人。

“咕噜噜——”这时,孔姐推着一个装满饮料的小车来了,远远地就要吆喝道:“卖饮料了!10块钱一罐的咖啡,一口下去,精神百倍!”

放外面,10块钱的咖啡在很多人眼里都不上档次,但在这里就不同了,他们卖命一小时的工资也就15块,听到这笔钱都肉疼得发紧,谁会傻到去买?

谁知道那个3号忽然动了,冲过去一口气买了10罐咖啡。

“这小伙子是识货的,这咖啡特别提神,无论你是困得要死了还是干不动了,一口下去,能精神两小时,而且干完也不累!”孔姐吹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