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人对你们眼熟,就由亦成陪我去吧。”
她终于没再唤他为“方公子”了!
立于门外的方亦成心头一喜,掷地有声地应了声“是”。
待收拾妥当,苏荷便带着方亦成出了宫,随即坐上马车直奔谢府而去。
不过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了谢府对面的巷口,旁边便是归云客栈。
数月没来,这四周的一切仍是那么熟悉。
曾经的点点滴滴也如潮水般从记忆深处涌来,令她一时思绪翻涌、百感交集。
方亦成见她发愣,忍不住唤了声“姑娘”。
她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低声吩咐:“你去找门口的阍人,就说要见吴生。”
方亦成点头,跳下了马车。
又过了几盏茶的功夫,吴生匆匆出府,来到了苏荷所待的马车前,躬身施礼:“小人拜见公主。”
苏荷答:“不必多礼,是你家大人让我来找你的。”
吴生点头:“小人知道,头儿入狱前已交代清楚。”
他说着警惕地朝四周张望几眼,压低声音:“劳烦公主下车,随小人一同进府。”
苏荷一顿:“皇上被安置在谢府?”
吴生再次点头:“没错。”
这个谢无痕果然胆大包天,苏荷倒抽一口凉气。
随即便跟着吴生穿过府外的巷道,从一处隐蔽的侧门进了谢府。
那扇侧门,也曾是她离开谢家那日所走过的侧门。
之后再穿过府中弯弯拐拐的甬道,来到了书房门前。
那扇书房的大门,也曾是她与谢无痕做夫妻时多次走过的大门。
吴生免不得要絮叨几句:“这府里的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就连……春华院里的摆设也从未变过,头儿说了,谁也不许擅自挪动春华院里的一草一物。”
苏荷沉默着,不吱声。
方亦成出声警告:“你带路便好,不必多言。”
吴生不屑地白他一眼:“说得好似你有资格命令我似的。”
方亦成一哽,隐忍地压下了心底的火气。
吴生又白了他一眼,这才乖乖地继续带路。
几人前后脚穿过书房前的空地,走入一道向下的台阶,来到了一扇木门前,推开木门,便是谢府地下密室的入口。
苏荷四处打量,不敢置信:“没想到谢家还有密室。”
吴生急忙替自家头儿解释:“以前密室从未启用过,故尔……头儿可能也就没和公主说过。”
苏荷“哦”了一声,不再多问。
他们穿过一条窄窄的走廊,来到了密室门外。
推开门,便一眼望见了正在室内歇息的皇帝。
室内燃着几盏烛,灯火通明,皇帝斜倚在软榻上,榻旁的小几上还放置了一把茶壶,及几盘糕点。
她与皇帝对视的瞬间,二人皆怔了怔。
一切恍如梦境,若真若假。
她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漫长的等待、漫长的痛苦、漫长的挣扎,终于走到了这个陌生的老人面前。
这个陌生的处于至尊之位的老人,便是娘亲的心悦之人、是她的爹爹,亦是她的起点、她的来处。
她胸间的情绪复杂难言,有些不习惯,还有些不适应。
可是她不想让这个陌生的老人伤心,她想要宽慰他。
苏荷迟疑片刻,继而提步上前,双膝跪地:“儿臣苏荷拜见父皇。”
他苦寻娘亲多年,配得上这一声“父皇”的称谓。
皇帝瞬间老泪纵横,连下颌的胡须也在跟着微微颤动。
他说:“平身,快平身。”又说:“你过来,让朕好生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