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轻笑:“当初前辈承诺的乃是待我归来之后便为我彻底解毒,如今却要拖到五年之后,前辈这是出尔反尔啊。”
白今安振振有辞:“为了孙儿的安危,老朽不得不留这一手,还望姑娘体恤一二。”
又说:“此解药药性极重,服下后会有轻微的毒发反应,姑娘可趁机在洞中休养休养。”
苏荷有些恼火。
她向来警惕心高,却被这老儿一步步拖入泥坑之中反抗不得。
她压下心底火气,面上仍保持着礼貌:“那晚辈只能奉命行事了。”说完拿出木盒里的解药,一口吞下。
吞下解药不过半盏茶功夫,她便感觉身上骨头火烧火燎,胸口有如万蚁啃噬,一时竟痛得站立不稳。
白今安将她扶至石案前坐下,和蔼宽慰:“姑娘放心,这痛乃是一阵一阵的——乃是以毒攻毒的应激反应,无碍的。”
苏荷缓了缓,问:“要痛多久?”
白今安答:“月余吧,期间会逐渐缓解,直至消失。”
苏荷忍痛笑了笑:“月余后令孙正好醒来,前辈好算计。”
白今安满目慈祥:“老朽说过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当苏荷在夫子山休养解毒之时,谢无痕仍在马不停蹄地寻她。
关于谢家少夫人的消息也从梁国四面八方传至京城,有些一看就知是假的,有些则是半真半假。
为了查证那些半真半假的消息,他不辞辛苦,几乎跑遍了梁国各个州城,但仍是一无所获。
绝望之余,他便去密室里见李姝丽,去看一看她那张脸。
被囚数日,李姝丽不事梳洗,脸上早已满是脏污。
他让吴生给李姝丽洗脸,李姝丽癫狂地在吴生手上咬了一口,咬得吴生的手背鲜血直流。
李姝丽咬完哈哈大笑,边笑边嘲讽:“少卿大人竟还没找到苏荷那个贱人啦,那个贱人……这是铁了心不要少卿大人了啊,铁了心要抛弃少卿大人啊,哈哈哈……”
谢无痕瞥了眼吴生被咬伤的手背,冷声吩咐:“用刑。”
他对这个女人可没什么仁慈心。
吴生更不会仁慈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李姝丽绑在了屋内的圆柱上,继而解下腰间长鞭挥手就是几鞭。
李姝丽惊叫了几声,身上霎时血迹斑斑。
她喘了口气,满目愤恨:“有本事你就抽我的脸啊,干脆把我这张脸抽烂了,往后谁也别再惦记谁。”
吴生懒得应她,继续抽了几鞭。
李姝丽一声声哀嚎,嚎得一张脸也跟着扭曲变形。
谢无痕胸间苦涩难言,转身走出了密室。
期间李泰安来过谢家一次,想要问问寻人的情况。
当小厮领着李泰安穿过甬道走向谢府书房时,密室中的李
姝丽透过那扇琉璃窗一眼望见了他。
她拍着窗子大喊:“父亲,父亲救救我……我是你的丽儿……父亲救救我……”
但隔着牢固的琉璃窗,隔着数十米的地层,李泰安根本听不到她的喊声,他匆匆路过,头也未回。
李姝丽想了许多法子弄出声响,譬如使劲跺脚、譬如用拳头去捶打窗子,譬如厉声尖叫,但一切都无济于事,一切都牢不可破。
几盏茶功夫后,李泰安从书房出来,再次路过甬道。
李姝丽再次激动地大喊:“父亲别走……父亲救救我……父亲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她边哭边喊,喊得嗓子都哑了。
明明抬眸可见,却是触不可及,数十米的距离,便是人间与地狱的距离、便是生与死的距离。
她终是无比绝望、无比痛心地看着父亲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