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喝一声:“哪个不长眼的蠢物在背后乱嚼朝臣舌根,是皮痒了还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屋内霎时噤了声。
赵富又对苏荷陪着小心:“这宫里仆从众多,不好调教,还望少卿夫人莫要见笑。”
苏荷嘴边回着:“无碍的,无碍的。”心里却在思量着那吴家鹁鸽铺的鸽血汤!
二人拐过好几条甬道,又穿过一条长廊。
趁着四下里无人,苏荷开口道谢:“今日幸好公公出现得及时,妾身感念在心。”
赵富语气淡淡:“不过巧合而已。”
她顺势问,“公公可知,皇上为何要传妾身?”
赵富笑了笑:“咱家可不敢揣测圣意,不过咱家瞧着少卿大人颇得皇上赏识,夫人又是少卿大人的妻室,皇上传唤夫人便也不足为怪了。”
苏荷暗舒一口气,又问:“妾身瞧着刚刚那位大人似饮了不少酒,是不是找几位宫仆去安顿一下他,免得……他再伤及旁人。”
毕竟那周元泽饮下了合欢散。
毕竟宫里宫女众多,万一有谁不慎被他污了身子,岂不是终身遗恨?
赵富却语气疏离:“夫人放宽心,这宫里之事乃皇家之事,还轮不着夫人去操心,更轮不着咱家去管。”
苏荷一哽,垂首应了声“是”。
二人前后脚到达未央殿门口。
赵富先进殿禀报,片刻后谢无痕出殿来迎,见苏荷换了身衣裙,不禁疑惑:“娘子这是去了哪里?”
苏荷微微一笑,将自己被洒酒水,继而被宫婢领去换衣裙的经过一一道出,末了说:“夫君放心,贫妾一切安好。”
她隐去了偶遇周元泽的经过,不想让他多心。
谢无痕松了口气,“如此便好。”
他牵着她往殿内走,边走边低语:“皇上说是要见见你。”
苏荷虽已有心理准备,真到此刻仍是有些紧张。
那殿宇真巍峨,好似一眼望不到尽头。
那地面犹如绸缎子,能照见走在上面的人影子。
宫仆林立,气势如虹,即便在朗朗白日,殿中仍燃着烛火,将殿中各处照得富丽堂皇。
以前她是奴仆,面见皇上比登天还难。
后来她冒名顶替成为李家嫡女,面见皇上同样遥不可及。
如今她是大理寺少卿的夫人,是谢无痕明媒正娶的妻子,竟然有幸进宫面圣、有幸走进这巍峨耸立的皇宫,胸间不由得升腾起一股莫名的骄傲。
为少卿夫人这重身份骄傲,亦是为身边这个男人骄傲。
她小声问:“皇上凶吗?”
他小声答:“娘子别怕,不凶。”
她又问:“万一贫妾失仪,会不会被杀头?”
他笑:“有为夫在,娘子不会失仪。”
从大门走进去是二道门,穿过二道门才可步入正殿。
苏荷远远就瞧见了殿中的茶台,皇帝正坐在茶台前煮茶。
他已脱下龙袍,换了身简洁的宫装,看上去白发苍苍,却也精神矍铄。
二人前后脚进入殿中。
皇帝抬眸看过来,他先是看了谢无痕一眼,随即看向苏荷。
目光对视的瞬间,苏荷兀地愣住了,皇帝也愣住了。
皇帝白发白须,目光灼亮,竟与夫子山上的白今安长得一模一样。
苏荷一瞬恍然,不敢置信。
那时皇帝也已起身,绕过茶台徐徐走向他们。
眼前女子容貌清丽、眉目如画,与当年的多福似一个模子刻出的人儿,皇帝也瞬间恍然,不敢置信。
谢无痕碰了碰苏荷的手肘,小声提醒:“咱们该行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