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招手,让他在床前磕头,“这两天雯儿一直守在你身边呢。”
“小闵儿呢?”洪王妃已问到第十遍了,“他为什么不来给我送终?”
潘氏笑道:“两天前就派人催去了,还在路上悠闲自在地走着呢。”
“滚开。”洪王妃道,“连同你那儿子都滚!”
“快走,快走。”杜桓唯恐洪王妃一怒之下坏了杜雯的好事,跟着道,“不要惹王妃生气。”
潘氏哼了一声,跺了跺脚,拉着儿子出去。
杜桓抬起头,向着周围的人道:“都走吧,静一静也好。”
洪王妃又在上痰,艰难地喘气,使女们忙着摩挲她的后背,她缓过来,盯着帐顶喃喃自语:“走了才好,走了才好。”
杜桓知道她感慨的是自己的命运,忍住了没有说话。
大概是深夜了,人们忙着换了一遍蜡烛,又添过檀香,想方设法遮盖住屋内腐朽的气息。“王爷,二更天了,晚膳不用可不行。”内臣都来劝。
杜桓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来。洪王妃的手却紧了紧,泛着青光的脸上,正向他露出微笑。
“你要说什么?”杜桓俯在她脸庞边,她却摇摇头,慢慢松开了手指。
杜桓出了房门,呼出嘴里死亡的味道,风雨之前湿润的空气让他精神大振。三十多年,他一直对洪王妃心存戒备,到了这十年间,每当看见她透析世情的双目,他心中的秘密就更在发抖。现在都好了,他翘起嘴角来微笑,然后便看见杜闵带着黑压压一伙人正闯进来。
一点好心情便让他搅了,杜桓沉下脸来,低声喝住长子,“胡闹,半夜三更的,王府内宅是侍卫乱闯的么?王妃眼看就不行了,你这些天又在哪里?”
“儿子有急务。”杜闵不是很怕杜桓,抬手止住身后紧跟的侍卫,慢吞吞地道。
杜桓看着三十多岁的儿子,觉得他越来越象养大他的洪王妃,时不时的,让自己生出一丝戒惧。
“什么急务?”杜桓沉住气问,“黑水大营的兵马已分派完了,银子也交接出去了,万事俱备,就等你回来。”
“父王,儿子有下情回禀。”杜闵说这句话的时候,越过房檐,向半空打量。
杜桓道:“看什么?”
“没什么。”杜闵收回目光来笑道,“父王容儿子密奏。”
“书房吧。”杜桓走在前面。
杜闵看了洪王妃寝室一眼,叫过一个使女来,“对王妃说,我回来了,一会儿就来问安。”
杜桓已在廊下不耐烦地侧过身等着杜闵,杜闵向侍卫们低声道:“跟紧了。”
杜闵总是有些用意深刻的命令,侍卫们原本以为到府中就交托了差事,此时又不敢多问,只得紧跟在后面。
内宅里的书房是杜桓处理最为机密政务的地方,他在书案后坐定,看着杜闵跟进来,问道:“你说的急务关不关大局?”
“既然是急务当然事关大局。”杜闵道,“给倭寇的五十万两银子,被人劫走了。”
“什么?”杜桓大惊,“是哪路人?”
“尚不知道。”杜闵道,“儿子去看过了,决非一般的贼寇。”
杜桓沉默了半晌,道:“你和倭人是怎么说的?”
“儿子遣人去言道,因他们迟了两天,故而先将银子运回黑水大营,过两日另派人马护送银子送到他们船上。”
“好。”杜桓点头,“这是一件。你又如何追查劫走银两的人?”
杜闵道:“已密令各州县在道上严加盘查,水路里也有水师巡视。另有战船十只本是往少湖部署的,现调了五只出来,在少湖水域里细细地搜查。儿子一路赶回来,想必是错过了禀报的人,现在还不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