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野(7 / 8)

的,包辆车。或者一会儿和大家聊聊,看看有没有同路的带上你。”老板娘微抬下巴,示意咖啡厅最显眼的一块儿板子。

石野再一次看向阳光下发着光的陌生人,这一次,他感到格外不同,那些还没有记住面容和声音的来自四面八方的男人和女人,汇集到一个客栈的咖啡厅,而谁也无法预料,在下边的整段旅途中,日日夜夜,星辰雨露,高山草原,一路西行将与谁共度,将产生怎样的化学反应或者奇异纠葛,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也或者没有可能,而如此随机甚至于不得不依赖命运安排的时刻,让人亢奋,这种被无形原力支配和选择的过程,自己如蝼蚁,如灰尘,如一颗无需精打细算辗转腾挪的星,跟随宇宙的引力和波动,就是全部命运和完美的呈现。

石野办理好入住,匆匆放下背包便来到大厅,并很快和陌生人熟络起来,交换着彼此的计划,收集着一路闯关的秘籍,他感到身体已经点火,发动,蠢蠢欲动起来。很快,石野找到了自己的旅伴,那是一行在社交媒体提前约好的年轻人。石野和这群年轻人上路了。在同一辆车上,同一条路中,他们夜翻唐古拉山,看星河流动,听狼嚎四起,日穿可可西里,远眺羚羊,肆意奔跑……走过的每一片草地、见过的每一只雄鹰,都和他们在天地间同生共呼吸,开阔的天空不为任何人而存在,自由是这片神圣高原的教诲。石野从拘谨到开阔,从思绪连篇到沉浸当下,从稍显文质到热忱粗粝,当他们抵达拉萨的时候,石野已经被曝晒、颠簸和极致的风光打磨得格外挺拔硬朗风度翩翩,看起来更加勇敢洒脱。或许这并不是本真的石野,但你很难想象旅途中的人在孤独的,特别的、激烈的、多变的环境下,能够被短暂的打造成一番什么模样,谁也无法判定,特别经历下的这副躯体,和常规生活中的自我,到底哪个更真实,哪个更迫近一个人最高贵或最肮脏的灵魂。无论如何,当下的石野,具有作为一个男人原始的勇猛和无所畏惧的信念,走在人群中发着光,让人无法躲避。

他和一行年轻人在八廓街的酒吧门口拥抱惜别,他们将从拉萨开启各自下一段不同的旅程。夜晚的拉萨街头没有灯红酒绿的都市丽人,沿街的地摊儿也不那么光鲜招摇,但人头攒动密集,大多操着其他地方口音的年轻人把具有藏族特色的小挂件或纪念品摆在人行道边,来来去去的游客躲闪着、驻足着,最繁华为八廓街口,汽车、三轮车、游客、摊主、酒吧迎客的伙计,各自为营,一个城市嘈杂的样子,大致相似。石野目送年轻人离开,消失在八廓街的拐角,他转身扫视了一圈这个繁闹的路口,两杯啤酒对于石野来说毫无影响,但他竟忽然有些伤感,霓虹一亮一灭、街头打扮俏丽的姑娘擦身而过,来自世界各地的口音此起彼伏,仿佛都离他很远,他是这片街头的阴影,无法享受片刻入乡随俗的安宁。对于拉萨街头的夜生活,他感到失望,如果不是扑鼻的牛羊膻味或者间或闪现的穿着藏袍的本地人,这与其他小城又有什么区别呢?这可是拉萨,石野任性的倔强起来,拉萨是圣洁的,是遥远的,是不可被同化和侵染的,他竟然为一座城市的同步发展而感到生气,他想看到理想圣地最质朴自然的样子,更古不变。如同一个固执而敏感的男人是无法接受他心里纯情的姑娘在夜路招摇,或者袒胸露乳地摆出一副风尘气来,也或者只是不想看到她长大、变老、操持家务的模样。男人,在身体和心灵的某一处,永远豢养着一个孩子,他的纯真与理想赋予孩童,在不为人知或者不可自持时抖落出来。石野莫名其妙地生起闷气,于是一个人朝布达拉宫的方向溜达,离布达拉宫越近道路越发开阔起来,逐渐入夜,行人渐少,夜里的布达拉宫像疲惫的健硕的老人,气息沉厚,处变不惊,对那些没有信仰也不带虔诚的游客选择视而不见,搭在时间的飞毯上,缓慢而镇定地守护一方圣洁与苦难。石野在宫殿广场的边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