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儿,妳我一旦交战,妳绝非我对手,马家军必然死伤惨烈。我宁可与妳单独相见,劝妳投降。’他低低诉说。
她目光柔情转动,伸手想去牵他的手,‘若真与狼仔为敌,星儿愿赴约——’
剑光闪起,她的手停在半途,牙獠剑已直指她的咽喉!
‘那我便将趁妳独自赴约之时,取妳人头!妳一死,马家军群龙无首,势必兵败如山倒!’
牙獠剑剑尖离她咽喉不过咫尺,寒气逼人,她只觉头皮一阵阵发麻。
她讶异地望着他,彷佛两人此刻已在沙场,她与他,真的是敌人!
‘马摘星,永远不要忘记我此刻的话!’他倾囊相授,更无异是将朱温密令据实以告,尽管此刻她并不会明白。‘沙场上,永远都不能相信妳的敌人!若妳我为敌,便是狼仔已死,妳面前只有渤王!切记,两军交战,不是妳死就是我活,兵不厌诈,妳要够狡诈、要诱敌、更可以利用情份,要知越深的感情越能利用,狠狠榨取对方的脆弱,最后一举杀之!’
他多么希望她不要懂得这些战场上的残酷,但他知道,若她想活下来、想要战胜,就必须要学会。
他缓缓收剑,她仍一脸惊惶,彷佛站在眼前的他,再度变成了陌生人。
他是渤王。是那个威震四方、敌人闻风丧胆的大梁战神,旗下渤军,刀口舔血,铁蹄所到之处,屠杀血流成河。
一股凉意从背脊窜起,她默默看着他手里的牙獠剑,良久,才低声道:‘我明白了,我会慢慢学的。’
‘没有时间让妳慢慢学,妳必须立刻学会!’他一脸恨铁不成钢。
摘星错愕,随即明白,这一切,都只因他太担心她。
担心她太过柔弱,担心她不懂战场奸巧,所以教她狠心,教她阴险。
教她如何利用人心。
她明白他的苦心。
‘我懂了。’
他将她带到屏风后,一套金麟护甲出现在她面前。
‘这是我特地为妳准备的,此甲虽轻盈,刀枪却难入,更足以抵挡百箭,一旦战场局势逆转,当可助妳安然脱身,保住一命。’
她伸手轻抚那套战甲,指尖在金属上滑过,触手冰凉,她的心却是暖的。
又是战术提点,又是准备战甲,看来他真的很担心她的安危。
‘我只剩最后一事交代。’
她转头望向他,‘何事?’
‘活着。’
她愣住。
怎么,听他这语气,竟像是生离死别了?
他竟这般舍不得她吗?
她缓缓牵起他的手,见他眼眶有些红。
她的狼仔,竟这般担心她呢。
‘狼仔,我不会有事的。’她轻声道。
朱友文只能艰难点头。
星儿,我只愿,无论如何,妳都要活着。
活下去,才能战胜。
才能打败我。
*
因马婧不在身旁,摘星将海蝶找了去,有些事,毕竟还是需要女人来帮忙。
譬如梳头、譬如整理发饰、譬如描眉上胭脂。
她从小不喜打扮,更不喜在脸上涂涂抹抹,可今夜不同。
女为悦己者容。
今夜,她想让朱友文看到不一样的自己。
海蝶细心在那张娇美脸蛋上薄敷白粉,双颊抹上胭脂,画黛眉,贴花钿,描斜红,最后递给摘星一张红脂纸,‘郡主,来。’
如暖玉般的素白纤指接过嫣红脂纸,看着铜镜,嫣红脂纸放入唇间,轻轻一抿,唇色朱樱一点红。
揽镜自照,好一个粉装玉琢,鬓迭深深绿,柳夭桃艳不胜春,晚妆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