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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死到临头,庄建淮已经不想在乎儿子的阴阳怪气,甚至自嘲道:“我要是能管住,也不会让赵恺圈着我亲儿子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甚至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报应啊。

他已经不记得赵恺当年是怎么爬上黑森林老大这个位置的了,只隐约记得前任老大很喜欢这个年纪的孩子,也不知道赵恺到底受了多少折磨,才摸索到机会剁了对方,夺了对方的权。

秦绍眼珠一转,“都到这份上,我能信您的话么?”

庄建淮睁眼看他,闭上眼低哼一声。

秦绍就问:“到底谁要咱们的命?是李代钊,还是雷德厚?”

反正他被困在这里出不去,父子俩难得平心静气坐在一起,不用管外面的纷纷扰扰,他正好趁机问个清楚,可庄建淮动了动嘴皮,又好像没动,“是谁重要么?进了这儿,就没有活着出去的人。”

“这么肯定?”秦绍坐得很直,目光在搜寻周围所有锋利的东西,“雷德厚是天王老子么,他要谁死谁就得死?可华国的法律对天王老子也奏效,他迟早要被绳之以法。”

庄建淮忽然笑出声,笑得咳嗽,咳嗽完了接着笑。

“您觉得我幼稚?”秦绍说。

庄建淮摇头道:“这一点上,你们还真像。可是人心哪有那么简单,如果人人都像机器一样遵纪守法,这个世界哪儿还有富豪与平民?财富的本质是掠夺不是谦让,沈家为此吃了几十年的亏,难道你还没有看明白?”

“可这个世界至今还能正常运转,就是还有人在遵守规则,什么都可以做不就是什么都不能做?如果我不相信律法,不相信正义,那这个世界于我而言就如同不存在,可我还有心跳,我既然活着,就要向往光明,而不是两眼一抹黑的深渊。”秦绍没找到称手的家伙事儿,盘腿与庄建淮坐而论道,“您是拥有财富,您拥有的财富别人穷尽几辈子也挣不来,可我从来也没见您真正笑过——当然,您那看顾家人还有雷德厚不就是一天到晚挂着个笑脸,那么如果你们的规则才是规则,为什么又始终不敢公诸于众?你们利用所谓的规则困住平民,粉饰太平,自己却在灯下黑里做起富豪,难道这就是你们自诩高人一等的方式?”

庄建淮睁开眼,垂眸没看他,“一条船能承载的人始终有限,船上的财富也不会凭空变多,即便你愿意牺牲自己又如何?总有无辜的人要被巨浪吞噬,那就是船只前行的代价。”

“这只是您看到的代价,我看到的是每个分工都应该相辅相成,就算牺牲也应该是相互的,就像掌舵的不比拧螺丝的高贵,他的行为并不因职位的存在而绝对合理,是每个人的特性注定了他们适合做什么样的工作,而不是因为掌舵所以偏航,让不该掉下去的人掉下去,让本该淘汰的人还好好留在船上。”秦绍顿了顿,“我不太认同您的前一句话,相由心生,财富本没有属性,掠夺是人心,但是人心的一面,所以才需要不断引导纠正,而不是一味地顺从屈服。”说着他盯着庄建淮,“爸,您还要屈服于您的贪婪吗?”

庄建淮一时无言,转头看自己的亲儿子,这副神态明明更像他自己,可秦绍偏偏和程之卓一样,偏偏和那个由自己亲手教导长大的养子一般,冥冥中他好似谁也改变不了,良久他一声叹息:“…看来我跟你们这辈子不同路,只是你说服我又如何?难道你能说服李代钊,能说服李代钊背后的人,让他们放咱们出去?”

秦绍没有回答,只说:“所以李代钊的背后不是雷德厚?”

“…”庄建淮有些无语,“你这两天光顾着照顾程之卓,没去过公司吧?”

秦绍不承认,“我只是人不在公司。”

庄建淮:“我看魂也不在。”

秦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