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近,她发间的橙香又飘了过来。五条悟轻轻吸了一口气,又朝后退了回去,盘着腿,朝向她。
他修长手指在膝弯上画了画,除了装束之外,和在操场坐着讲课的那名高中教师,没什么分别。
“想得越多,就意味着你越冷静。”他说:“你知道人在什么时候会情绪化吗——当然是在他充满了情绪的时候。”
“啊,好像讲了一句废话,不过老师不是故意的啦。”
五条悟看着牧野,那抹笑容像是在安抚他,但眼底情绪难辨。他隔空吸起一颗石子,又轻飘飘碾碎它,粉末随着风飘进湖面。
“我纵容了杰很久。”
牧野滞了滞。
“我甚至出于私心,没能硬下心肠,销毁他的尸体,导致他的尸体被阴险小人利用——我会不知道,咒术师的尸体应当彻底销毁吗?我会不知道,留下他尸身的隐患吗?”
他堂堂剖析自己的失误。
“但我还是带着侥幸心理这样做了,因为我‘情绪化’了——”
“我舍不得杰的痕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他接着举例:“我被支开到海外以后,虎杖的死令我愤怒,如果我预见到了结局,我势必会保住他的性命。只因为我珍惜我的学生,仅此而已。”
“所以什么蝴蝶效应,什么改变的意义,我都不会在乎。”
五条悟摊手,眼神变得很淡。
“所以显而易见,牧野你为什么会这么束手束脚呢?”
“——因为你不够在乎我。”他说:“不够在乎我们。”
像是为了安慰牧野“没关系我们半斤八两”,他嗓子有点发干地说:“就像我曾经……不够在乎你一样。”
山风又吹来了,牧野的发丝凌乱盘旋。
她一边捋着头发,一边抬头。
终于直视了他一眼。
那双有点血丝的眼睛,那道酸涩的眼神,像是一根针,扎进了五条悟的眼睛里。
他闭了闭眼。
-
她不够在乎他吗?
牧野未来不够在乎五条悟吗?
是这样吗?
她哑口无言。她说不出她如果“在乎”一个人会怎么样。
从成为审神者开始,她一直坚守职责,矜矜业业地守护历史,锻炼自己的意志。第一次亲临熊熊燃烧的木屋、血肉横飞的战场、暗无天日的监牢的时候,她的初始刀会笨拙地用身上的被单遮住她的眼睛。
然后被她倔强地掀开,把一切都清清楚楚地看进眼里。
但她现在,却连长久地直视五条悟的眼睛都做不到。
她甚至不想听到他说“因为你不够在乎我”。
但事实好像的确如此。她就是这样一个冷漠无情的家伙。
她注视着湖面,自嘲:“是啊……我一直都挺,冷酷的。知道真相以后,五条先生应该很讨厌我吧?”
五条悟喉头滚动,没有回答她。
在短暂的沉默里,牧野自问自答了。
她的双手在麻绳里摩擦,无意识地缩起来,脖颈上的勒痕隐隐刺痛。被这样粗暴地对待,答案在她看来显而易见。
想想那些五条悟受到的遭遇、失去的伙伴和学生吧。她凭什么不被讨厌呢?
“于情于理都会讨厌的吧。”
最终,她固执地回归自己的身份:“但我接受——这是我尽好我的职责所付出的代价。”
五条悟还是没有说话。
大概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
月夜寂静无声。
牧野在无尽头的安静里放空了自己,她听见脑海里时钟嘀嗒作响,距离时间耗尽、任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