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何霁月在外头宴请群臣,闻折柳在坤宁宫候着,按照礼制,今日该是何霁月带领闻折柳,接受群臣朝见之日。
可看了下闻折柳眼底的乌青,何霁月不忍将他唤醒。
“是到时辰了。”
闻折柳霎时挣扎起来。
他气血双虚,原本早上起来就易头晕,这会儿一动起来,更是了不得。
何霁月只是想回闻折柳一句话,却不想到他听到这句话后动静如此大,忙不迭伸手将他按住,连珠炮似的将接下来的话说出。
“但你忙了一夜,这会儿身子只怕乏得很,不必强撑起来,再歇会儿,我另找一个时辰让她们见你,也是可以的。”
闻折柳眼前一直是一片漆黑,可这丝毫不耽误他晨起头发晕。
“可是……”
早料到闻折柳会在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纠结,何霁月先一步含住他柔软唇瓣,堵住他要说出的话。
“言语最是耗精气神,你需要休息,睡罢。”
闻折柳本就昏沉,受何霁月这么一哄,要随她面见朝臣的心思,开始动摇,阖眼想在闻折柳面前装模作样睡会儿,迷迷糊糊再度睁开眼,又是黑漆漆一片,不知今夕何夕。
只有不知从哪儿钻进来的冷风,带走他身上为数不多的温度。
秋日天凉,闻折柳一下打了个寒战。
他伸手在枕边摸索,所触只有一片孤独寂寥的冰凉。
“霁月?”
初醒之人,尚未全然脱离梦境,总是晕乎,闻折柳更甚,不仅目眩,还耳鸣起来,看不见也就罢了,连个正常的声响都听不到。
也正是听不见,他不知道自己声音沙哑如砾石摩挲,叫人一听心就酸。
“公子,公子?公子!”
小白站在他身边,扯着嗓子呼唤七八回,闻折柳还是那副迷茫样。
甚至闻折柳眼尾还红起来。
“何霁月,你,咳咳,人呢?”
闻折柳这会儿看不见也听不见,小白在他面前手舞足蹈,气吞山河,也无用,实在是没办法,只好双手搭上他肩膀,轻轻晃一晃。
“……谁?”
闻折柳下意识要避开,怎奈头晕,四肢发软,只能受着。
掌心落下一个“白”字,他才放下心。
可他这心放下去还没一刻,又立马揪起来——小白没他的命令,不会轻易与他有肢体接触,但小白一直都守在他身旁,他方才喊了这么多声,小白没道理听不见。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听不见了。
这猜想如五雷轰顶,一下将闻折柳心中存的那份侥幸,劈得四分五裂。
先是没了视力,接着没了听力。
接下来等待他的,会不会是五感尽失?
小白大字不识几个,也就自己名字笔画少,才能依葫芦画瓢写出来。
要写些别的,可是难于上青天。
他想转达何霁月派陈瑾传来的消息给闻折柳,可急得抓耳挠腮,还是什么字都写不出来,白白在闻折柳手心乱划。
深呼吸数十下,闻折柳勉强稳住心中思绪。
“小白,什么时辰了?”
“午时三刻,公子莫急,且让属下想想,‘午’这个字怎么写,一撇一捺,一竖一横……公子!”
没料到闻折柳腿不能行,还自己挣扎着下榻,小白正琢磨如何书写的脑子宕机,用力拽住闻折柳臂膀,将他扶回榻上,肝胆俱颤。
“公子,您要是出了什么事,属下就是豁出这条命都赔不起啊!”
闻折柳耳朵一痛:“别靠那么近喊,我耳朵都要给你震聋了。”
小白大喜过望:“您又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