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到了,阮柚回乡去看外婆。
下乡的路途几乎是连线的风景,时间仿佛在这里静止。
她看着一幕幕山水草木、自然风光,如潮的记忆也渐渐涌现。
阮柚小时候是个很娇气的人,讨厌夏日无休止、几乎吵得自己睡不着的蝉鸣声,更讨厌夏夜耳畔嗡嗡不绝的蚊子声。
每每这时,外婆会忍不住说她吃不了苦,说她不懂欣赏纯然的美。
但同时,她也会安静地替她驱赶蚊虫,细细哄着她入睡。
犹记得一次梦醒,小小的她虚虚睁眼,却见外婆仍在温柔看她,还在用蒲扇为她扇风。
她是那么爱她。
阮柚想到就忍不住鼻酸。
不管怎么样,她都会一直一直想念她,每年坚持来看她
外婆生前热爱自然,死后融于自然。
参天的老树安静挺立,阮柚望着立碑上慈祥的黑白照片,不由眼睛泛酸。
“外婆,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说了好久的话,阮柚最后呼了口气,俯身放下了花束,“希望你在那边一切都好。”
转身,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阮母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今日的她一身素淡,神情也有些说不出的憔悴。
见状,阮柚呼吸慢了慢。
“阮柚……”
她眼神晃了晃,“这些日子,怎么不回家。”
“你在怪妈妈吗?”
阮柚安静了会儿,末了,终于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坦然、纯粹。
最后,她走过去拥住了她,小声地说,“谢谢你。”
“在我心里,你一直会是我的妈妈。”
阮母身形一僵,张了张唇,胸腔莫名抽痛了下。
少时的阮柚身体像小猫一样脆弱,总是接连不断的生病,哭声不止。
可每当她忙完回家将她抱在怀里,小阮柚总会停滞哭声,用一双被眼泪洗净地好似水玻璃的大眼睛定定看着她。后来她想,阮柚一直没变,一直用自己的方式渴求着爱。
可什么时候起,自己变了呢?
阮母低头抱紧了她,低低说了句,“对不起。”
阮柚却抬头,良久,轻缓却坚定的说,“但这次,我要过自己的人生了。”
不是自我放逐,而是真真切切,自由且放肆地活一次。
阮柚回家后,说到西泽先生的短信。
对方邀请她去参观即将申请的学校,顺便拜访几位业内专家、帮她指点迷津。
难能可贵的机会,时间定在月底。
要出国,阮柚提前收拾行李,才发觉自己的琐碎物品如此之多。
宁糖过来找她时,听阮柚说起这件事,不由为她高兴。
但同时,也渐渐升起一股失落来,“我会想你的,阮柚。”
阮柚问,“顾烟……”
她顿了顿,说,“她最近没有再欺负你吧。”
“没有了。”
宁糖抱了抱她,“最近她都没怎么来学校。”
阮柚颔首,没有就好。
临走前宁糖塞给她许多自己做的手工,她知道阮柚喜欢,所以特意花了很长的功夫。
小小的贝壳上雕刻了玫瑰的图样,晒在阳光下好似在熠熠生辉。
阮柚抿了抿唇,妥善了收了起来。
然而打开鞋柜,却发现一双熟悉的高跟鞋。
正是顾叙送给她那双。她眼神一静,恍惚想起那日排练时、男生为自己系鞋带的场景。
毫无征兆,阮柚记忆却拉至那夜。
少年动作虔诚,细细托住自己的脚踝,为自己穿上高跟鞋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