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意,那时他突然觉得,这世间或许真有不必算计的温暖。
二十余载,他无一人可依。
唯独宋蝉是个意外的惊喜。
情意随日子的流淌慢慢滋长,察觉到自己对宋蝉的心意后,他便一意孤行地想要将她留在身边,奈何她万般不肯,总想逃离。
若非是因为爱意珍重,他不必顾及她的心意,自有万般手段强迫。
偏偏选择了连他自己都不齿的那一种。
这些日子以来,他常从梦中惊醒,更不敢想象,倘若当真叫她识破这是一场骗局,她该会是如何的失望与愤怒。
好在今日她虽愤然,却让他笃定,她心中是有他的。
无论是恨也好,爱也罢,只要她对他尚有几分在意,他便不会放手,至死方休。
*
这艘航船是阿措费尽心思才托关系寻来的,航线特殊,中途经停大燕,最终的目的地则是万里之外的江外异邦伊罗。
昨日她便同阿翠姐弟商量好了这出金蝉脱壳之计。
若陆湛病重属实,她便按原计划在大燕下船,为他寻药,全了最后一份道义。
倘若一切果真如她所料,只是他精心编排的一场戏,那么她便顺水推舟,直抵伊罗,借此彻底斩断这恼人的纠缠。
半晌,船身缓缓移动,破开平静的江面。宋蝉鲜少乘坐江船,不多时便觉得胃里翻江倒江,阵阵头晕袭来,只得靠在舱壁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待她醒来,挑开舷窗的布帘向外望去,心头猛地一悸。外面已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浓稠墨色,寂静得可怕。
夜晚的江面,比陆地要骇人得多。
四周是化不开的黑暗,江浪声沉击船壁,发出一声声低呜,反而衬得这天地间愈发死寂。
船舱随着波涛轻轻摇晃,像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推着这孤舟,不知要去向何方。
宋蝉的船在江上行了足足一月。
她刻意不去回想岸边那道沉默的目光,白日里看山看水,夜里细数星河,试图用天地辽阔将那些过去熨平。
只是近日来她察觉到一些微妙的变化。
似乎总有一艘不起眼的乌篷船,不远不缀地跟在他们的后方,保持着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
起初她只当是哪个渔家,直到半月后,她发现那船仍然跟在后方。
一个荒谬的念头悄然滋生。
宋蝉特地选了一个雾气朦胧的清晨。
绕过峡湾后,宋蝉请船家故意绕进一处支流,在一片芦苇荡旁佯装靠岸检修。她则隐在苇丛后,屏息静待。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那艘乌篷船果然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在十余丈外停下。
宋蝉拂开一抹碍眼的芦苇,看见一人从乌蓬船走下来。
那人身形挺拔如松,目光似在透过薄雾寻找什么。
毕竟是曾有过肌肤亲密的人,陆湛的身型她再熟悉不过,即便只是这远远一眼,宋蝉已然能够确信。
竟真的是陆湛跟了一路。
宋蝉心头猛地一撞,说不清是怒是涩。
她原以为那日岸边一别,陆湛是真的想明白了,何况以他的骄傲与身份,断不会再三做出这般近乎无赖的行径。
她深吸一口气,拨开芦苇,径直走了出去。
“陆大人是觉得,我连独自乘船都会淹死在这江里吗?”
宋蝉清冷的声音划破江面的寂静,陆湛显然没料到她会在此处现身,身形几不可查地一僵。
被当场戳破的尴尬让他素来从容的脸上掠过一丝罕见的狼狈,但他并未移开目光,反而踏前一步,让彼此能看得更真切。
“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