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的间隙,李羡意便取出地图,面露难色。

在周思仪走后,他便命户部的人查过长安这些日子发放的所有过所,将谎报的、不实的,都细勘了一遍,却都和周思仪无关。

她究竟是怎么走的?

李羡意唤来刀山,“你这几日监视公主府的事儿,可有什么动向。”

“公主前段时间和方家二郎走得热切,这些日子却不怎么来往了,许是感情淡了。”

李羡意嗤笑了一声,“什么感情淡了,从前一同跑马悠游,那是密谋干坏事,坏事都干成了,两个看着对方都烦的人,还天天凑一起有什么意思。”

刀山思衬了片刻后道,“公主还打发了一个侍女,那侍女自娘娘的死讯传来后便成日里哭闹,自尽过一两次好不容易才被人救下,昨日公主不知与她密谈了些什么,她收拾了包袱连夜就走了。”

“被公主打发去各地帮她采买新鲜物件的下人也不少,但只有这个侍女,她的过所是公主亲自制置办的。”

“那个侍女是不是从前是周府的,在朕班师回朝前,被卖到公主府的?”

刀山低头道,“臣还要回公主府详细查看才能知道。”

“不用了,朕的妹妹近日里在心智精进了不少,等你回去查,那些要紧的材料都被她给烧了,”李羡意摆手道,“你直接带人跟上这个侍女看她往哪个方向走,找准了之后立马飞鸽传书回来。”

刀山走后,李羡意死死盯着地图的一个角落,扬州是周思仪的祖籍,她向自己乞骸骨的时候说的是要回扬州养老,与自己吵架的时候也是动不动要回老家,她的表妹似是在扬州道观里出家,姐姐也是往扬州的方向跑。

那周思仪会去这里吗?

——

扬州城衙属之中,蒋王的幕僚们人人都敛容屏息,步履匆匆却毫不杂乱。主理户曹的官员算盘珠子噼啪声打得如夜间急雨;若有什么紧要事,这群书生便聚集在一处低声商议,实在商议不出个结果来,才会去叨扰喝茶的蒋王。

周思仪看着这书案上的文书有些犯难,她桌案上要处理的东西比起从前在御史台时只多不少。

她本以为自己是去私塾中做教书先生,却稀里糊涂地成了蒋王手底下的半个幕僚。每日上午要来府衙里帮他处理这些积压的文书,下午还要去教那些小豆丁们念书。

她边干活边暗暗思衬着,她从长安城中出逃的消息,如今应该已经传到四面八方了。

幸好她与这些扬州的地方官员未曾有过来往,他们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她要是此刻立即动身,反而容易惹人怀疑,不如先就地安顿下来。

谁会没事觉得一个普通的教书匠、一个郁郁不得志的书生,是掖庭里出逃的皇后呢?

这些日子里她也逐渐得了蒋王的信任,她案头的文书越来越多,蒋王却越发的清闲。

她早就知道蒋王是一个闲散王爷,却不想他甩手掌柜竟当成了这样。

周思仪看着捋着胡须一边品茗一边和自己下棋下得不亦乐乎的蒋王,恨恨得咬了咬牙,这人比李羡意竟然还要黑心上三分,就算是拉磨的驴也不能这么干啊。

李定睿看着在府衙中埋头苦干的周思仪却越发满意,他本以为自己女儿看中的这个年轻人,只是个长相俊俏的绣花枕头,没想到无论是吏治还是文学,竟然样样拿得出手,日后考取功名定然不在话下。

幸而琼花观匆匆一瞥,自己女儿对他便情根深种,倒省下了他将来去榜下捉婿的麻烦。

随从敲响了房门,蒋王仍沉浸在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愉悦之中,他暗道,“若不是什么紧要的消息,我定扒了你小子的皮。”

随从赔着笑脸道,“也不是某非要打扰王爷您喝茶,实在是从长安来的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