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上次说要升官不过是和圣人的戏语,只要圣人能放下芥蒂,重用臣,臣便心满意足了。”周思仪慌忙地解释道。

李羡意挑了挑眉后道,“朕想让你入国子监,领祭酒一职,你日后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去东宫教那些小豆丁们念书。”

李羡意没有注意到周思仪如坠冰窟的表情,反而自顾自地絮叨道,“朕的本意是文致帮了朕如此的大忙,哪怕是为太子太傅也不为过,可举克劝朕,你还这样年轻,就已然加正一品的官职实在举朝瞩目,登高易跌重,等我们的孩子长大了,朕再授你太子太傅一职也不迟……”

周思仪没有升官的欣喜,反而是抖着声音道,“圣人,究竟是御史台已经没有了我的位置,还是在圣人眼中,臣的价值不在弹奏百官、纠察百僚,而是在帮圣人生儿育女,在内廷相夫教子?”

周思仪泪断如珠,“圣人,那日在擒虎军的诏狱之中,你说攀龙髯兮逐龙飞,你说你听到了我的抱负,我的雄心,这些你全都忘记了吗?你要让臣在后宫中斜倚熏笼、将毕生欢喜都寄托在君王恩幸上吗?”

李羡意完全不明白她为何又哭了起来,她女子入朝为官,他就悉心为她遮掩;她不想丁忧在家,他便起复用她;她说她想升官,他为她连擢三品。

这世上哪有臣子为了官职向皇帝讨价还价的道理?

“朕只有这一道旨意。周大人若是不接,可以继续丁忧在家,待三年孝期已过,”李羡意脸色冷了下去,咬着牙道,“再回御史台官复原职。”

周思仪有些犹豫,她要是从前的周思仪,一定毫不犹豫地接下这道旨意,能活一天是一天,在国子监不用与李羡意常打交道,她还落个清闲。

可是她已经不是刚重生时,只想保住小命的周思仪了。

他们当了两世的君臣,一世的夫妻,他们俩人才刚刚温存过,他刚刚还让她将脚踩在他的胸膛上。

他应该是这世上最了解她,最爱重她的人,

可他却对自己的抱负、自己的雄心置若罔闻,将曾经的盟誓忘得一干二净。

周思仪将眼中的泪花抹净,向着李羡意行了一礼,一副明君贤臣的好模样,“臣领旨,臣这就回家收拾东西,回祖籍扬州守孝。”

李羡意听到这话,心中一阵酸涩,是啊,他们不止是君臣,还是夫妻啊。

他将自己才新婚不久的小妻子气到要回娘家,他低下头哄一下又能怎么样呢?

周思仪已然开始收拾东西,幸好她的随身物品不多,到浴堂殿以来,她置办得大多是女子的衣物,出宫后她都用不上,就索性都不带。

李羡意看着她弯下腰,将那个福字纹路的小包袱塞得满满当当的。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从前被他以为是周思仪通房的小丫鬟如今被安顿在李羡羽府上,

她是这样善良的人,在干杀头的死罪前,还为仆人们都寻好了去处。

如果他真的任由她就这么走了,她只能一个人用瘦弱地小身板扛着这个大包袱,委屈地往南下赶路。

万一一路上遇上劫掠的马匪,或是被人发现了女子身份,有人对她欲行不轨该怎么办?

李羡意想到这里,便觉得自己的胸口像钻心一样地疼痛。

李羡意上前去轻轻一抱,就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文致,不要走好不好。我不想你去御史台,只是因为御史台事情繁杂,我不想你公务缠身……”

“我想你能,”李羡意温热的呼吸全都喷在她的耳后,引得她阵阵颤-栗,“我想你能多在浴堂殿和我呆一些时日。”

周思仪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她想将李羡意推开,却怎么都推不开,她气得干脆在他的虎口处狠狠咬了一口。

李羡意也不躲,就任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