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是挑选些我爱听到的事情讲与我听罢了……”
他倒是清醒。
所以这时常令杜惜晴感到困惑。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放任事情继续发生下去,确实是十分的自欺欺人。
这世上,怎会有人这般行事,清醒又糊涂。
谢祈安:“自我记事起,圣上便时常同我说,他将会收复失地,会将夷人全都赶出去……结果近年来,那派出去和亲的公主不知几何,划出去的城池也是一座接着一座,我也奇怪,人怎能,变成了这样?”
其实不是人忽然变了。
而是那人的性子一直便是如此,只是一早没有发现罢了。
杜惜晴曾也不懂,可后来嫁了几个人,见了那男人虚伪的面目,便也渐渐懂了。
因大娘不愿同父亲多亲近,怀不上孩子,家里便接了二娘进来。
他父亲本就不是多专情深情之人。
所以后来逃难遇大事将她卖了,不也就自然而然了么?
可惜,杜惜晴想通了,这谢大人没有想通。
这也很正常,扪心自问,杜惜晴也是嫁了人,过了许久才渐渐明白。
也是到了现在,她才明白,有些事非得经历过,脱了一层皮,才能真正的放下。
想到这儿,杜惜晴倒忽然有些明白这谢大人为何是清醒又糊涂了。
他没脱那一层皮,所以还心存侥幸,所以放不下。
“奴家也曾因为父亲的这般变化而痛苦万分。”
杜惜晴没说她是如何明白她父亲本就是那种人,她心知现在的谢大人根本听不进去,这话题对现在的谢大人来说,无解。
她只能先转移话题,将他的注意力全都转开。
“奴家因此曾还做了件十分幼稚的事情。”
谢祈安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何事?”
“彼时奴家嫁了徐二,过得比未出嫁时还要风光滋润,便想着让我那父亲看看,他要卖的女儿如今过得如此之好。”
杜惜晴从前确有这么做过,也想问他。
“我想问他……他有后悔过么?”
谢祈安立即被勾起了兴趣,也许他心中也这么想过,语气变得急促起来。
“然后呢?”
“奴家便派了人去寻他,结果人是找到了。”
杜惜晴想笑,却没能笑出来。
“只剩黄土一捧,孤坟一座。”
杜惜晴:“原来是他当时卖我,奴家跑了,没能交货,被买家堵了门,打断了双腿,便这么……死了。”
她又试着笑,但仍旧没笑出来。
“倒也……倒也算是报应了。”
谢祈安看着她,似是想说些什么,却没能开口。
他这般欲言又止的模样倒是少见。
“我父死了之后,奴家既觉得心中空虚,又觉心中轻松。”
她眨了眨眼,眼中干涸的落不下一滴泪。
“便……算了吧。”
这世间种种,似乎很多事都是这般没头没尾。
说不清也道不明。
杜惜晴:“走了这么一遭,奴家清楚其中滋味,奴家不劝大人,也劝不了大人。”
说着,她又重新将一杯茶盏倒满茶水,端于谢大人面前。
“也就只能同大人说说话。”
可谢祈安没有动。
他盯着杜惜晴,一双眼在烛光中闪动。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他站起了身,往前走了几步,掀开了桌子。
随着那茶盏与茶壶摔碎的声响。
杜惜晴都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拥入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