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看去,一双眼里有着和阎涣全然不同的灵气。
阎涣从他清透的瞳孔中,似乎能看穿自己此刻的模样。他一身玄衫暗比夤夜,一双眼目色寒渊,哪里有半分和面前这人相似。
他忍不住看了看策勒格日的面颊两侧、眼角,凝望着,心中有一瞬的胆颤。
自己已不再年轻了。
“帝师?”
崔宥出声唤他,阎涣这才回过神来,垂眸间,松开了压出层层血痕的手。
“左贤王亲自到来,贺朝不胜荣幸。”
阎涣举起手中杯盏,嘴角挤出一丝笑意来,以茶代酒,敬这位和他有五分相似,却灿若朝阳的小草原王。
“谢帝师、谢大贺皇帝。”
策勒格日入席,举起面前酒杯,仰头将佳酿一饮而尽。
阎涣一向不喜这恭维的场合,今日因着怀朔部派人来此,未免少帝心存侥幸,他耐着性子坐在此处瞧他究竟有何打算。
“联姻之事朕早同怀朔单于言明,今日既斛律太子亲自前来,朕便特意唤了皇姐前来,你二人也好相见一番。”
策勒格日咧开嘴一笑,心中却无半分涟漪。
早在草原之时,父王便有叮嘱,怀朔部从不参与各国征战夺地之事,此去贺朝便是为了亲口言明不愿联姻。为表诚意,策勒格日才亲自前来泗京,以免祸水引入自家门前,叫怀朔部无端被卷入战争来。
明明前些日子还说过会考虑放弃联姻,今日殿上却如此引荐二人相看,看来这崔宥还是并未全然信任庶姐崔瓷。也难怪,书中写过,崔氏一脉多疑心病,想来崔仲明的忧愁也都继承到了儿子的身上。
崔姣姣无奈,只好跟着弟弟的话语起身,面朝着对岸席上的策勒格日盈盈一屈膝,道:
“左贤王年少有为、意气风发,崔瓷钦佩。”
再抬眸,策勒格日唯恐自己看花了眼。
面前这自称贺朝长公主的女子,正是数月来他念念不忘之人。
那日马下救童,她不曾留下姓名,只让策勒格日以为,他们一生不会再相见,此后茶饭不思,忧郁至今。不成想,命运竟如此爱怜于他,将他日思夜想的中原姑娘赐到了面前。
“公主…”
他雀跃得忘了如何言语,又有些急着对她道:
“感谢长生天,让我得见公主一面。”
策勒格日望着她顾盼生辉的模样,心中欣喜异常。
原是天赐良缘,这下便不必取消联姻,不仅如此,他还要禀明父王,要与心爱的女子在草原上办一场盛大的婚礼,让长生天见证,为他们的结合赐福。
“左贤王,我…”
崔姣姣正不知如何开口才不得罪崔宥之时,阎涣却先一步张了嘴,道:
“孤认为,联姻之事还需深思。”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只见宝座之上的帝师千岁侯依旧是副阴沉的模样。等了又等,拿起了终于放冷的一盏茶,不紧不慢地品起余香来。
温度刚好。
策勒格日有些急了,忙问为何突然变了主意,阎涣只道公主尚年轻,择婿须细细地挑,自然要选一位万里挑一、又令公主心爱之人才可。
“我身为草原左贤王,文武皆通,识得中原汉字,又诚意求娶,莫不是万里挑一之人?”
阎涣不紧不慢地将身子向后靠上椅背,单手与茶杯口处摩挲着,不知在想些什么。见他这副模样,崔姣姣深知该推他一把,便张口道:
“左贤王误会了,你出身高贵、样貌俊朗,自是天下间万里挑一的男子,并非左贤王不好,而是崔瓷不好。”
崔瓷接着想出一个几乎完美的理由来:
“我生来与父皇母妃分离,而今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