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时的温度,那么轻,那么冷,像捧着一抔即将消融的雪。
他记得自己是如何撕开朝服为她包扎,记得她血色尽失的唇瓣开合着说什么,却被涌出的鲜血淹没。
“将离…”
那是她一年来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太医推门而出时,险些撞上他。老院首惊得后退半步,待看清来人后,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俯首道:
“公主已无性命之忧,只是”
阎涣瞬间抬眸,对上太医的眼睛。
“只是什么?”
阎涣的声音比檐下的冰棱还冷,垂在袖中的手攥得骨节发白。
“忧思伤脾,郁结损心。”
太医叹息着摇头。
“长此以往,恐有碍寿数。”
阎涣猛地向前一步,却在指尖触到门框时生生停住。
大氅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在他脚边堆出一个小小的坟冢。
郁结于心?
她凭什么郁结,凭什么伤心?
一年前不告而别的是她,与崔宥暗中密谋的是她,如今演这出苦肉计的也是她。
阎涣想过,或许今日刺杀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助崔瓷同自己重修旧好的一出戏,可为何,看到她舍身而来的一瞬,他竟什么都不想顾了。
唯余害怕。
透过窗纸,他死死盯着屋内床榻上,那个纤薄的身影,浮动间,忽然又不敢笃定,现在是否只是一个梦境。
他怕崔瓷再也不回来,又不敢面对她的出现。
天将破晓时,一缕梅香破开满屋药苦。
一个浑身黑衣包裹着的人执伞而来,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崔姣姣见过这个人,是阎氏的亲兵,阎泱身侧之人。
见他蹲下,轻巧将锦盒放在枕边,指尖在盒底轻轻一敲。
“公主。”
他十分规矩地点头示意,一张脸被面纱覆着,恍惚间,崔姣姣还以为阎泱活着。
“这是千岁从前自南疆寻来的雪莲膏,说是对祛疤最有效。”
崔姣姣答谢着,可那人似乎十分踌躇,并不打算就此离开。他犹豫再三,终于还是一狠心,抛却那些规矩和暗卫的束缚,对崔姣姣低声开口:
“千岁在廊下站到三更,雪都没过靴面了亦不肯走。”
“千岁很担心您。”
崔姣姣失手打翻一旁的药碗,褐色的药汁在青砖地上蜿蜒。
窗外,立刻传来积雪塌落的闷响,窗纸上那道修长的剪影无端闯进她的视线,隔着一层透白的窗纸,她也知道那是他。可仅仅停留片刻,似乎确认了她无虞,那道身影又顷刻间倏地消失。
阎涣大步穿过回廊,积雪在脚下发出刺耳的咯吱声,他的闹钟有太多事交错缠绕,可先前太医的话却尤为清晰地在耳边不断回响:
郁结损心,有碍寿数。
“千岁!”
暗卫追上来,匆匆禀报:
“行刺的一队人找到了,他们…”
话未说完,阎涣冷冷张口:
“杀。”
这个字像一把长刀钉在黎明前的雪地上。
阎涣望向灰蒙蒙的天际,雪片落进眼中,融成温热的水痕。
“一个不留。”
转眼间,半月过去,崔姣姣腹部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仍有些余痛。偏巧此时,皇宫中忙着一件大事,她不能不去。
阎泱的生忌。
皇城内外,素缟漫天,白幡猎猎。
正午的日光惨淡,照在太庙前的汉白玉阶上,映出一片森冷的白。镇北将军阎泱的生忌大典,竟比先帝驾崩时的排场还要盛大。
殿前广场上,文武百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