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最后的秘密告知与你,希望公主能深埋于心,来日若有机会,请公主务必从中转圜,救我儿一命。”
阿斯愣一番言辞下来,皆是一位父亲的肺腑之言,崔姣姣心中悲痛,如何也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伟大的草原之王竟是书中虚构的尘埃一粒。
“帝师尊敬本王,本王很是感念,可本王也看得出,他绝非池中之物,早晚要将这天下翻个斗转星移。到那时,天下硝烟四起,各国沙场搏命,必将最终收入他一人掌中。”
“他心中郁结,定然有比今日本王与你诉说之事更痛、更悲苦的秘密无人可说,长此以往,他的神智会被心魔占据,到那时,必然使天下生灵涂炭,我怀朔也将不保。”
崔姣姣震惊于阿斯愣的心思谋算,书中到最后才发生的一切,他竟提早了六年便预料到了。可这样好的草原之王,最终还是为了保护他珍惜的一切而倒下了。
她张了张口,眼泪却比话语更早落下。
被崔宥威胁刁难之时,她心中怒意升腾,得知师父张云中被俘也不曾落泪。她一直以为自己无坚不摧,今日却在一个慈父般的人面前泪流不止。
“单于放心,崔瓷定保他性命。”
保他,也是为了保自己。
阿斯愣笑着点头,递上一虎皮制成的帕子给她揩泪。
她想起那个在远处营帐中闪躲着的人,忽然想起一双和他相像的眼睛。
“那个在西边营帐里的人...”
阿斯愣点点头,道:
“是他的母亲,如今的怀朔阏氏。”
骆绯就那样远远隔着军队和草原上席卷而过的风,看着与自己分别了二十年的儿子。
“阏氏她...为何不去与帝师相认呢?”
她问出了一个困扰自己多时的问题。
骆绯自离开后的每一秒都在痛心,当初因不得已的变故与阎涣分离,可多年后崔仲明早已死去,为何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她却从未有一次抓住命运递出的机会,与她的儿子相认,诉说别离二十多年的无助。
崔姣姣哄着眼,忍不住地问他:
“帝师每每想起节度使便一个人躲起来神伤,母亲的失踪更是成了他心中无人能够提及的逆鳞。母子连心,为何她从不曾去寻帝师,告诉他自己还活着?”
阿斯愣似乎未曾想到,崔瓷竟如此袒护那位千岁侯,是以他怔愣一瞬才反应过来,而后更是蹙眉长叹,望向王帐门口处,幽幽开了口:
“她,要如何开口?”
崔姣姣立时呆住了。
“告诉与她阔别二十年的儿子,自己早已与他人婚配生子,在一个远远躲开伤害她之人的地方活着,却留他一人在那波诡云谲的贺朝含恨至今,双手染血?”
这样的真相,或许比崔仲明那时亲口告诉他阎垣功高盖主,更要残忍。
长叹嘁嘁,声声嘶哑。
她终究还是小看了宿命的威力。
促膝相谈了一个时辰,崔姣姣终于从王帐中走出,阎涣侧过身去看她,那调整了情绪后带着些勉强的笑容,终究还是被他看破。
“怎么?”
他淡淡地问,崔姣姣却只是摇了摇头。
阎涣觉得奇怪,狐疑地回首看着王帐的木门处,却终究没有再问。
返程之时,崔姣姣忍不住回眸看向那座西边的营帐。
此刻有风吹过,辽源之上西风吹遍旷野,她突然很能理解骆绯缄默多年的苦衷。一个在古代设定下有倾国之姿的女子,夫死子幼,她又能做些什么来反抗,又有什么资格为了自己争回曾有的一切。
她双拳紧握,更加坚定了要好好活下去的念头。
这一切,似乎真的只有她能够有机会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