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班时间,夏葵电话打得嗓子都要冒烟了,才把各方人马都安抚住。
她在茶水间灌了一整杯温水,出来的时候宣传部的位置上已经空空如也,眼见余衫踩着高跟鞋咚咚咚地跟她告别,夏葵的火蹭一下就上来了。
合着他们发行部就是一群大怨种呗。
她口气浮躁地宣布,“今晚谁都别加班。”
同事们反应堪称感天动地,终于吐出一口恶气,消失得一个比一个快,夏葵也毫不耽搁地打卡走人。
晚上六点钟,连日的雨天终于放晴,天空飘着淡淡的彩霞,她刚进地铁站就接到了郑云秀的电话。
“葵葵,你还在忙吗?”
她找了个人少的地方,靠着墙壁接电话,“没事,我已经下班了,怎么了?”
正常的母女关系是母亲把孩子护在羽翼下细心保护,可这条定律在夏葵的字典里不适用。她是抗事儿的那个,而郑云秀是被保护的。所以每次接到她妈的电话,夏葵的忐忑总是大于想念,就怕她又被人欺负了。
郑云秀的声音带着点儿忐忑和小心翼翼,“下个月,十号那天,你能不能回来一趟?”
地铁正好到站,一大波人流上下交错,夏葵没上车,语气淡淡地回:“那天是什么好日子,需要我回去呢?”
郑云秀没回话。
“医院就不去了,我着急去银行取钱。”
两人聊着无聊的话题,余衫的电话这时候插进来,她主动把左聿桉的掐断了,现在首映礼不容有失,所有的前嫌都得摒弃。
六月十号是首映礼,夏葵定了三个闹钟才把自己叫起来,她睁眼的时候,浑身疲惫得像被大象踩了背。
发了几秒的呆之后,她捞出枕下的手机,有一条郑云秀的消息躺在屏幕上。
时隔半月,她妈妈第一次发了条消息过来:【葵葵,你爸爸今天出狱,我去接他了】
夏葵安静地看着这条消息,越看眼睛越酸,攥着机身的指节突然泛白,她想把电话打过去,指腹在拨号键上悬了好久,最后把手机熄屏往床上一丢,洗漱去了。
盥洗池的水龙头哗哗哗地响,夏葵看着镜中人,她已经好久好久没仔细看过自己的样子了。
只是看了一会儿,突然胸口某处钝痛无比,原来时间并不能让伤口愈合。小时候每次出门,别人都说她长得像夏俊杰,她也曾对父亲这个角色充满期待,可惜后来柔软的心肠在郑云秀的哭声里变成了铁石。
眼泪掉得无声无息,夏葵不明白,如果郑云秀轻易就原谅了夏俊杰,那她当年亲手把他送进监狱到底是为了谁?这么多年背负的骂名又算什么?
这些话卡在喉咙,情绪迟迟调整不回来。
直到手机又响,转头去看,是她订的第四个闹钟。
抽一记鼻子,夏葵飞快地又洗了把脸,把头发盘在脑后,穿好昨晚就准备好的商务套装,踩上一双黑色高跟鞋出门。
左聿桉今早有会,他安排了司机来接,她坐在后座上出神地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渐渐幻化得模糊不清。
手机开始响,郑云秀的名字在屏幕上不断地跳,她充耳不闻。
司机将车内的音乐调小,从后视镜里小心翼翼地看她,“夏小姐,左总今天上午的会议很重要……”
猝不及防地见了家长,夏葵后颈一僵,但还是反应很快地跟着他一起站起来,露出熨帖人心的八齿笑,“阿姨,你好。”
面上淡定,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也没心情探究他的态度了。
“你好。”郑菀佩微笑看她,看上去很是随和。
气氛沉寂三秒,夏葵正纠结这场对话会不会无限拉长的时候,郑菀佩对两人开口,“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