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洗尘到洛阳的四个月里,傅元只与他见了三面,每一次都喝醉酒,不省人事。两人之间的交情还比不上他和傅华璋冷冷淡淡却心照不宣的情谊,贺洗尘百思不得其解,这位声名在外的长辈找他能有什么事。
傅姨,此处风大,莫要着凉。贺洗尘正坐在她跟前,思索了一下还是劝道。
傅元喝酒的动作一顿,掀起眼皮懒洋洋说道:你和昌儿一样唠叨,我喝酒,他就在旁边又说天冷又说地凉,还说喝多了酒会生病,结果我没死,他倒熬不住,先去了。
傅昌是贺洗尘老爹的名字。
贺洗尘面色微异,拿起酒壶闷了一口酒。
小外甥,有些陈年烂芝麻虽然再提有些烦人,但我今夜觍颜前来,不得不将那些旧事都说给你听。傅元从来不会拐弯抹角地说话,旧事重提于她而言似乎很难开口,她斟酌了一下,才缓缓道,当年我和梁景重联手废掉魏玠哼,别想让我叫那个小兔崽子半句好听!
傅元嫌恶地切了一声,才继续说道:当年我和你老娘联手废掉魏玠,打算从内到外将整个洛阳洗刷一遍,但她猝然身亡,打我个措手不及。以王谢为首的世家势力反扑,我在朝堂上苦苦支撑一年,勉强护下梁家,但之后却不得不乞骸致仕,将重担交给珣儿。
家母去世那一年,确实是梁家最难过的一年,傅家庇护之恩,梁道绝不会忘记。贺洗尘深深地伏下身。
傅元看了眼他瘦削的后背,心中叹了口气,说道:我并不是挟恩图报,只是希望你不要怪珣儿没及时站到你身边。那几年你在外浴血沙场,珣儿在朝中也不好过。既要联系世家,又要重振门风,其中艰难,稍微不慎,傅家也无再起之日。
这些年她养成事事小心的性子,但也因为太过小心,容易误大事。傅元见贺洗尘面色不变,不禁暗暗赞叹他沉稳持重,笑道,景重杀气太盛,你却仁厚些,如今你要图谋大业,我隐约可以猜到几分。她随手蘸了些酒,在地上写了一个字九。
贺洗尘听到这,终于确定眼前的醉鬼便是傅家幕后最厉害的聪明人:这些年委屈长辈承受那些风言风语了。
傅元扬起嘴角得意一笑:我的聪明才智,珣儿只继承不到五成。不过这五成,足够她在朝中站稳脚跟。
两人终于切上正题,纷纷凝神敛容,在萧索的风声中议论事关整个国家的大计。
www.jiubiji.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