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逐渐西沉,西津门、镇南门却涌进了越来越多的百姓,其中有不少老弱妇孺,慌慌张张大多随身都携带着包袱,都是听说水西边又来了山匪,城里有亲戚可奔的心里倒还镇静些,没有着落的着急忙慌也想着先进了城再说。
县衙、府衙内也都聚集了一群青壮年男子,或多或少受了点伤,都在叫喊着山匪无法无天,求青天大老爷做主。王保君也在府衙里头,脸上都是淤青,正无头苍蝇一般不知向谁求告。知府邢洵已大概清楚是四会乡遭了大伙土匪,他一面安排书吏来录口供,了解具体情况,一面派人去知会兵备道衙门和卫所,请求派兵追剿。
四会乡村民口述几乎都是被抢了多少粮、多少钱财和牲口,轮到王保君,书吏问道:“四会乡哪一里的?什么名字?被抢了些什么?”王保君急道:“小的是云泉乡夏府里的,叫王保君。”
那书吏疑惑地抬起头问:“云泉乡也遭劫了?”
王保君老实地摇头:“没有,咱们村离四会乡不远,但没遭劫,是周姑娘,我请她去给我儿子看诊,将近午时我送她回来,才出村口不远就有几个人跑过来,对我一顿拳打脚踢,给周大夫套上麻袋扛着就跑了,我爬起来追在后面,还没到四会乡,就被四会乡逃跑出来的乡民冲散了,我打听了也没有其他人被抓,不知道为什么要抓周姑娘?”
书吏愣了一愣:“哪个周姑娘看诊?仁安堂的?”
王保君忙道:“对对,就是她,求求大人快派人去找找,都怪我把她喊出城,要不也遇不到这事,求求大人!”
那书吏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对一旁的皂隶道:“你赶快去告诉县衙的张进一声,他妹妹被山匪劫走了!”
周梨被拦腰扛了一路,头昏脑胀,又猛地被卸在了船板上,药箱在一侧狠狠杠到了她的腰,她在摇晃中挣扎着撑起麻袋坐了起来,只感觉身边来来往往几个人不停往船上搬东西。
“这里怎么还有个人?”周梨听到面前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那个扛她的山匪回答:“禀将军,这是给二大王物色的压寨夫人。”那“将军”怒道:“大王吩咐了这次来只是给新来的个狗官一个下马威,不要抢良家妇女!”
“这是狗贼秦皓的相好,他杀了咱们那么多兄弟,抢他一个相好怎么了?二大王不是总嫌他那几个夫人粗鄙,说要找什么通文墨的,这个送过去准得他欢心,说不定您也能升个总兵、都督当当。”
“将军”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下了船。周梨原本以为她只是被随手掳的,这样听来,是刚好被认识她和秦皓的山匪撞上了?这么巧吗?掳她的几个人她都没见过。又或者她早上出城就是在计划中的,王保君吗?可他儿子确实吃坏了肚子,病得可怜,如果只是为了把她骗出城,实在不需要真病。
正想着,一片嘈杂中夹杂着摇橹声起,船离了岸溯流而上,她的心七上八下地随着船摇晃着,她抱住身旁的药箱,努力让自己镇静些,好在到达目的地前,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伙土匪大部队沿着陆路回山了,剩下十几个人押着两船抢来的钱粮,要从水路运回。他们这一伙五六百人从幽州出劫,一路到永州如入无人之境,遇到两队民壮,一看他们人多势众便四散奔逃了,卫所的官兵这时候估计开始出发追击他们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乌江江面上,波光粼粼。周梨在的这条船不大,有七八个山匪,刚开始他们还有些担心被官兵追上,随着船渐渐逆流驶进江心,快到达幽江与乌水交汇的三江口时,明显都放松下来,除了驾船、生火煮饭的,还有几个开始坐在船头吹嘘自己这次出劫如何勇猛,远看着倒与江上其他船只没什么区别。
正聊得热火朝天,其中一个不自觉往船篷里看了一眼周梨说道:“葛大富,你们抓的莫不是个哑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