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下人也分作好几等。一般主子贴身伺候的,就算品位不高,在下人里头也算是极有脸面。我回头看过去,那梓童一张脸清清白白,唯唯诺诺,动不动就受惊一样,教我想起以前家中,那些常常被人暗中欺负虐待的小奴儿。

我心中直有一种古怪的念头盘旋,遂同碧落道:“你去做事罢,我想一个人走一走。”

“是。”碧落便带着两个下人退下了。

我走到桥边,观着湖底的锦鲤。那湖面如镜,映出我的样子。先前,人人总说,我长得多像我爹一些,只有眼眉承了姨娘,因此大夫人也不喜我,我曾听见她同嬷嬷鄙夷地道:“贱妾所生,毋怪乎,长得一双狐媚子的眼。”

如今,我成了尻,五官虽没大变化,轮廓却是越发柔和,头发也留长到腰际,虽不至于让人错认为女子,但也是越发阴柔温顺,只这一双眼眸微微上扬,仿佛带着一抹不安于室的违和……

出神之时,我未察觉身边有一人走来,直至那湖面上慢慢地多现出另人的倒影。

“少君。”

我心头蓦地一颤,抬眼而瞰。陆青苏一身褐黄衫,目似古井,俊逸脸庞似含淡笑,眉宇间又恍若有一丝愁色,在人心中留下一抹浅淡倩影,却无论如何都忘不掉。

我望着他,一息一瞬,都好似沧海桑田。半晌,方启唇应了一声:“陆管事。”

陆青苏缓道:“今快要入秋,少君还是多加几件衣服才好。”

我轻轻“嗯”了一声。他停顿片刻,声音压下,用只有我听得见的声量说:“你近阵子……可好?”

我手指暗暗蜷曲,明知前头是泥沼、是狂渊,可他不过是将嗓子放轻,温柔一诉,我便觉眼眶微热,挣扎须臾,一丝委屈忽上心头,只轻声道:“能不好么?”

这句话一出口,我已是懊悔至极。

陆青苏果真微微一怔,我心知自己失态,便转身欲要离去。后头随即响起道:“我之后,要去阳溯一阵子。”

我顿时止步,心中虽清楚,便是他在徐府里,十天八日里我们也未必能见上一面,可一听他要走,我还是心口紧缩,脸上却只能强作淡笑,说:“那……陆管事,一路保重。”

我并未回头,只又走了数步,直至身后那人忽疾步而至,到我眼前。

陆青苏看着我,仿是忍耐极至,终是脱口道:“少则十日,多则一月……我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