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这间屋子,打开了顾初的潘多拉盒子,却足以震惊了他。
那屋子里全都是我姐的宝贝呢……顾思是这样告诉他的,像是故意,又像是无心。
但无论目的如何,他终究还是来了。
画卷被她一张张收放整齐,再摊开时有的画纸的一角可见泛旧,是一遍遍打开又一遍遍收好导致。
陆北辰坐在画椅上,面前的画布空白一片,像是被岁月敛藏的记忆,如果轻轻抹开,过往就会一幕幕袭来。她是不想见了那些记忆,所以才将这些画像收好。
顾家的失势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将她身上引以为傲的鳞片一片一片削光。她是满身伤痕的人鱼,独坐在这间房,那些绚烂的颜料已不是她的最爱,画像中的颜色大多清冷。
陆北辰轻抚每一张画像,画纸有斑驳的地方他的手指总是要停上一停。
是她在哭。
颜料未干时,她的眼泪就砸落在了画纸上,一滴一滴,画纸苦涩,画像中的人却清晰依旧。
他抬手拾了笔,在每一张画像旁都细细标注。
月下,画纸上的字迹苍劲清冷。
数百张的画像,倾尽了她所有的思念,却也揉疼了他太多的相思。所有的事她都记得,都不曾忘记。
每一张细心收好,正如她所珍惜的一样,他便也会珍惜。
初初,也许你从没体会到回忆杀人的力量,会令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会令人坠入深渊万劫不复。曾几何时,我想为你做的就是携手未来,而从这一刻起,我愿去承担你回忆中的痛,汝之伤吾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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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顾初睁眼,墙上的钟表滴答指示已上午九点。扭头看了窗帘,紧闭。
原来,他一直都留在这的。
床榻一边尚有余温,他许是刚起没多久。顾初猛地从床上坐起,室内昏暗的光,她泻落的长发遮了莹白肩膀。
昨晚似是做了很多的梦。
梦见了a大,梦见了她坐在白兰树下谈着吉他,见那个阳春白雪的大男孩儿经过后学着痞气的学姐吹口哨。他折了回来,肃了神情,说,再敢学这些坏习惯,我会给你做个分舌术……
还梦见了什么?
他像是在跟她说,要送她去上学?
脑子一片混沌,昨晚听得那些清晰的话竟真是如梦境似的,睁眼便已是消散不见了,拼命去抓,捏在手中的只剩下细若游丝的影子,却经不起紧攥,一用力,唯一一点的印象都没了。
敞了窗帘,阳光大片地好。
赤足出卧室,客厅的地板被阳光映得光亮,似铺了一层金子,这般惬意总会勾得她想要直接躺上去慵懒地晒太阳。洗手间有水声,是他在里面?
这人还真是反客为主了,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用她的洗手间。
客厅被阳光映得暖,空气中漂浮干净的来苏气,他身上的气息,来自那件随意搭放在沙发上的男士外套。她上前,地板发出轻微吱嘎声。
茶几上,他的腕表、手机。
自然得好像是回了家。
还有一张字条,字迹清秀,是思思留的:姐,我昨晚悄悄地回今天一早就悄悄地走了啊,别误会,我发誓绝对没有敲你的房门,虽说一开门就看见了玄关的男人皮鞋,茶几和沙发也都是男人的东西,但我绝对相信你们是清清白白的,你不过是很好心帮他取暖而已。我去陪罗池那个傻子吃饭了,你的口粮我绝不担心,有天下无敌的陆教授,你便拥有了全世界,么哒。
顾思“字字真切”,顾初看得却倒吸凉气。
原来她也变得这么“毫不知耻”,竟是在妹妹的眼皮子底下公然和那个男人“鬼混”?
洗手间花洒声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