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说到这儿沉默了。

霍舟也沉默了，他想起之前双皮奶特别排斥喜欢男人这件事哪怕双皮奶明明对同性做爱这件事乐在其中，这人也坚决不承认自个儿喜欢男人。

那自欺欺人的样子真是叫霍舟一度气得牙痒痒，可现在……

霍舟眸色微敛，心底忽地漫出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我儿娃像我，要强，又有一身力气。”林父又开始接着往下说了，仿佛刚刚那阵沉默只是错觉，“那些男娃儿根本就打不赢儿娃，被他揍得哇哇叫。”

“结果那些男娃儿的大人就跑来找我要说法，老子把这群上门找茬的大人统统揍了一顿！”

“妈的小的在外面造孽，大的还有脸来找老子要说法。我呸，老子还没找他们要说法呢！”

林父阴沉着脸啐了一口，“这些人就是欺软怕硬，被老子打了就不敢闹了。”

“我本来以为这事就解决了。结果等我们儿娃上小学了，他开学第一天就跟同学打架，搞得要请家长。”

“我一问，儿娃就说，村里的那些小娃儿在学校造谣，说他是变态，是阴阳人，喜欢男的。”

“学校那些男同学听了这些话，就合起伙来孤立他，骂他，还想打他。”

“我们儿娃怎么可能任人欺负？他当然是把这群人都揍了一顿。”

霍舟心里沉甸甸的，他想起双皮奶总爱把什么“爷们”挂嘴边，还总是言辞激烈地咒骂“同性恋”。

霍舟以前只觉得这样的双皮奶自大又肤浅，现在却发现或许“自大”只是双皮奶的一种自我保护手段，而“肤浅”也是如此

双皮奶先前那么仇视同性恋，或许不能简单归因于“底层男性”的“肤浅”，根源也许在于这种恶劣又不宽容的成长环境让双皮奶没法接受自个儿可能是个同性恋。

“我们那地方真的太小了，”林父深深叹了口气，幽幽继续说，“待在县城里面谣言就从来没断过。”

“幸好儿娃体育好，后来初升高的时候，他凭体育特长直接去了市里的高中。”

“至于我们村里的那些人？哼，就他们那脑壳还想考市里的高中？我呸，做梦呢。”

“再后来，我们儿娃考上了大学，村里的那些人就不好意思再说我们儿娃了。但是，哎……”

林父看了眼病房，低声道，“儿娃现在有了男朋友，还怀了孕，这要是回了村里，人一口一个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霍舟心里闷闷的，抢过话头说：“以后小林就不回村儿了，他跟我在帝都住，叔叔你们以后也跟我们在帝都住吧，我……”

“霍舟！”话来没说完，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

霍舟回头一看，原来是白一和陆存赶来了。

“他们是……”林父疑惑地出了声。

霍舟连忙接口说：“他们是小林的室友也是我的室友。”

林父眉头蹙起，惊讶又了然地说：“你跟儿娃是室友啊。”

“嗯。”霍舟点点头，自觉承担起“儿婿”的责任，向两位室友介绍起了自己的岳父，“这是小林的爸爸。”

“小林？”陆存眉梢微挑，皮里阳秋地瞅了瞅霍舟。

霍舟面不改色地说：“对啊，看长相也该知道这就是小林的爸爸啊。”

白一颇感怪异，吐槽说：“你什么时候叫双，咳，叫林光宗叫得这么亲切了？”

白一习惯性地想说“双皮奶”，但鉴于林父在场，他紧急改了口。

霍舟怕露馅，着急强辩说：“我私底下都这么喊小林，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林父只当“小林”是小情侣间的爱称，也没多想，还算和气地说：“都别堵在门口了，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