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眉抚上闷胀的胸口,压下骤然涌上来的难受感,有些想吐。
何三已在此处等候多时,看见两人后,立马快步迎了上来,抱拳道:“林大人,林夫人。”
林靖曾在刑部待过一段时间,深知关押犯人的牢狱是何等恶浊情景。而锦衣卫的诏狱更是臭名远扬,狱中水火不入,疾疠横生,惨毒难言。
若非林钰思苦了李鹤鸣,他定然不会让自己的亲妹妹去此人间炼狱。他看着何三,拱手郑重道:“何大人,我家小妹就有劳你了。”
李鹤鸣面对林靖都要恭敬唤一声“内兄”,何三哪敢受他的礼,忙道:“林大人放心,等夫人见过镇抚使,在下必会将夫人安全送回。”
“有何大人这话我便放心了,多谢。”林靖说罢,转看向林钰:“去吧,阿兄在这儿等你。”
林钰点了下头,她放下帽裙遮住面容,拎着包袱跟着何三进去了。
何三提前跟狱中的锦衣卫打过招呼,是以一路上并没人拦,只在门口处,有人检查了一番林钰手中装了衣物的包袱。
何三担心这一路血腥吓着林钰,是以步伐迈得大而急,叫林钰勉强快步才能跟上他,无暇顾及左右。
然而难免,她的余光会匆匆瞥见各个监房中蓬头垢面的罪犯。
大多囚房中都不止关押着一名犯人,而是数名甚至十数名拥挤在狭小的监房里,一位位皆是披头跣足,满身污浊,再有者甚至手脚生疮,血污遍身,臭气熏天,令人作呕,不知在这炼狱里关了有多久。
何三察觉到林钰踟蹰的脚步,随着她目之所及之处望去,看见了一名双脚流脓匍匐于地的囚犯。
他见林钰只是看着却不说话,开口问道:“林夫人可是觉得此景太过惨绝人寰?”
一山有一山的规矩,见识过为官者的恶,林钰不会自大到在何三面前鄙弃北镇抚司的刑罚。
她收回视线,轻声道:“我从前听人说锦衣卫势焰可畏,也生出过厌惧之心。可在汲县见到了坍塌的房屋、曝尸荒野的肉骨,才知威刑肃物自有道理。酷刑虽令人畏惧,却也令为官者恪守成式,不敢行恶。北镇抚司既然存在,自有存在的意义。”
何三憨厚笑了笑:“夫人多见广识,深明大义,难怪您不怕镇抚使。”
林钰听何三这样说,有些好奇地问道:“旁人都很怕他吗?”
她问的是“很怕”,并非“怕”,想来也知没几个人不怕李鹤鸣的。
何三回答得毫不犹豫:“怕,别说旁人,兄弟都怕。您还记得在王常中的府门外,您当时让镇抚使把路让开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姑娘有您这么大的胆子,别的姑娘看见镇抚使都吓得直哆嗦,更别说搭话了。说来奇怪,明明兄弟们和镇抚使平时都穿着差不离的衣服,兄弟们长得凶神恶煞还没镇抚使俊,可姑娘见了镇抚使总是更畏惧些。”
何三说到此处来了劲:“当初听说您退了镇抚使的亲事后,兄弟们私底下还在猜镇抚使以后会娶哪家姑娘,可把城里有头有脸的姑娘都想了一遍也没想出个名堂来,后来都说若您不要他,那镇抚使以后怕是娶不了妻,只能孤独终老了。”
听何三提起往事,林钰勾唇无声笑了笑,但她很快又敛去笑意,迟疑着道:“李鹤鸣他……他如今在狱中还好吗?”
何三不知要如何回答,诏狱毕竟不是个养伤的好地方,待得越久伤势拖得只会越重,李鹤鸣身上那几道鞭伤好了烂、烂了好,何三见了都不敢多看。
他这嘴是被李鹤鸣严令封过口的,在林钰面前不能透露关于李鹤鸣伤势的半个字。是以林钰眼下问,何三也不敢答,他无声叹了口气,委婉道:“您待会见了就知道了。”
李鹤鸣并不知道林钰会来,何三没跟他说。林钰到时,他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