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去观照店里找位置的顾客,见女孩仍然木讷地站在自己身后,便推她一把:
“赶紧去把那两桌收拾了啊!眼里没活!”
女孩踉踉跄跄地去收拾桌子了,大概是头一回出来,动作还生疏得很,拿着抹布手忙脚乱的,擦到陶屿对面的时候,把上一个客人喝剩的粉汤碰翻了,半桌子汤汁淋漓。
“不…不好意思!”
女孩慌张地道歉。
“没事的。”陶屿侧身,让女孩收拾。
大姐把外带的单子都处理完了,终于回过头来看女孩:
“苕头日脑!真不该把你带出来!”
女孩没吭声,但陶屿看得分明,她眼里噙了泪。
“哎呀,人家还小,慢慢来嘛,这是你新招的人吗?”
看样子是常来的食客问道。
大姐摇头叹气:“要是招进来的就好咯!她妈跑了,要不是她婆婆千说万说,我才不把她带出来……”
整间早餐店都回荡着大姐的声音。
天呐。陶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抬眼,余光掠过的地方,女孩的表情却很平静。
平静得有些麻木。
“她几岁了?”
一个食客看向这个女孩。
老板娘答道:“过了年就19了。”
“哦!那也不小了,等过一阵做熟练了就好了。”
这段对话围绕着女孩展开,但没有人在问她。
女孩收拾完了,又默默拿着抹布走向下一张桌子。
陶屿看得心里不是滋味,但也没有别的话好说,她现在是过好自己的日子都费劲,只能飞快地对女孩说一声“谢谢”,迅速走出店去。
空气似乎都没有刚刚那么清冽了。
陶屿几乎慢跑着回到车里的,她迫切地需要回到自己的空间里喘口气。
等车门关上,外套脱掉,陶屿抱紧了被子的时候,狂跳的心才稍稍平复。
刚吃完果然不能乱跑,她一边自嘲一边觉得心里绞痛起来。
是的,她与那个女孩素不相识,十九岁的时候,她正在大学校园里。
但她却好像能感知到她的麻木与痛苦,笨拙地做事,木讷地与世界相处。
因她也是如此。
雨夹雪的声音又淅淅沥沥垂打在车顶上,陶屿就这么坐在床上,直到手机振动起来。
她瞄了一眼。
她又瞄了一眼。
居然是陶熙。
陶屿反复看了几次,确定是陶熙之后,迟迟无法划动绿色的那一边。
不是妈妈,也不是爸爸,而是陶熙。
迟疑了半晌,陶屿到底按了锁屏。
不想接。
果然,挂了电话之后的几分钟,陶熙的短信就来了。
“姐,你别闹了,快回家吧,爸都着急了。”
着急了?
着急了。
陶屿说不清自己此刻是想哭还是想笑,算起来,此时她已经离家快二十天了。
怎么会有家长在孩子离开二十天的时候开始着急呢?难道大年初二那天他们没有着急?难道自己消失的这些天他们没有着急?
她定定看着那一行字,白底黑字,看不出端倪,也看不出感情。
紧接而来的第二条是一个“?”。
陶屿没有回复。
她深呼吸了两次,又下床去接了一杯水,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又有了两条未读。
“你搞什么啊?”
“你非要闹得大家都不高兴才难受吗?”
没有解释,没有问候,只有“解决问题”的决心。
陶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