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母亲操持家务,弟弟还在读书,她刚刚参加工作,按照已知的逻辑,她应该很快相亲成功,钓得金龟婿结婚,然后生子,继续维持这个家庭的体面。
以及这份体面下面的暗流。
譬如她颊上的红印,譬如母亲背上的伤口,譬如弟弟的理所当然,譬如。
芋头蒸排骨里面的排骨。
那天是大年初二,她却义无反顾地要走,几乎是惊惧地收拾东西——本来也没什么可收拾,大部分都是陶熙的。
父亲冷眼看着她,母亲在一边欲言又止。
零零碎碎塞了一行李箱,就这么张惶地逃出门去,跌跌撞撞走到路口才想起。
在这里,她没有地方可去。
也真奇怪呢,在一个地方生活了二十多年,等打开手机通讯录的时候,却没有一个号码是自己可以拨出去的。
这是大年初二,家家都是喜气洋洋的时候。
雪花坠下来了,这座小城冬日多是连绵的阴雨,此时却覆上了浅浅一层白晕。
徐南知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她是陶屿当时的上司,陶屿在年前已经递交了辞呈,照理不应再有联络,徐南知的声音却很温和:“小陶,你在家吗?”
陶屿握着冰得锥心的拉杆,勉力没有让自己哭出来:“没有,我没在家。”
其实不是的,是“我没有家了”。
徐南知停顿了一下:“那么我们约在中心广场见一下?我有些东西要给你。”
电话那头的真诚让陶屿没有回绝的余地。
拖着行李箱到达中心广场的时候,徐南知已经在等着了,黑色大衣上抹了微雪,安静地注视着她由远及近地向她跑来。
“怎么——”徐南知的下巴朝箱子一扬,“要去旅游?”
陶屿勉强露出笑容:“不是。”
她的嘴角却无法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徐南知没有再问,只是招呼她往一边的商铺里走。
幸好,还有一家咖啡店开着。
陶屿去洗手间飞快地整理了自己的仪容,发红的眼睛遮不过去,只好拿冷水泼到脸上,才稍稍缓释了些。
徐南知在外面坐着,余光瞥向洗漱台的时候,镜子里的影子像一只孤弱的幼兽。
她觉得有些好笑,一方面,难得见大方温婉的“小陶”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另一方面,明明已经这样愤怒了,露在脸上,仍然是舔舐伤口的祈怜样子。
慢慢呷下一口咖啡的功夫,陶屿已经出来了,低着头坐在徐南知对面:“徐总监,您找我什么事?”
徐南知把随身带着的文件袋递给她:“没有别的,想着你这次辞职之后,从前的作品集大概还用得着,就整理出来给你。”
陶屿有些意外:“之前不是说签了保密协定我不能带走么?”
徐南知点头:“理论上是的,只是你来的时间短,加班也够多了,我替你打了一份报告上去,不是大事。”
陶屿还有些迷糊,徐南知眼睛一弯:“树挪死,人挪活嘛。”
这句话的意思陶屿听得明了,这是个人的情谊,不是公司的慈悲。
她双手把文件袋捧过来,这是她半年多的心血,本来以为没便没了,横竖自己还能做,此刻却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
“太好了。”陶屿有些语无伦次,“谢谢您,徐总监。”
“不客气,话说——”徐南知的目光又落在了箱子上。
“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陶屿被从惊喜中猛地叫醒,听到这句问,脑子里竟一片空白。
下一步,怎么办?
来不及想徐南知是怎么意识到的,陶屿先敛眉沉默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