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
殷熠从篓里抽出三只箭,扭扭手臂,投出一个优雅的弧形,箭头坠地……
没中。
吏部侍郎温彦拱手贺道:“土承万物,故而称土神为社,又在这稷熟之时,殿下这一箭落地,恰是应了社稷二字,此乃大吉之兆。”
什么是人才,这就是人才,箭扔到地上都可以扯到江山社稷。
殷熠继续投了一支,偏了,一头搭在了围观的一个少年的脚上,箭羽那头落在地上。
有一略显圆润的官员显示了其圆滑的天赋:“此箭一头在人,一头在地,土地与民生,恰是应了方才那一箭的吉兆,秉社稷之重啊!”
说完还不忘挥手振臂,带动了旁人的情绪,顿时周围一片附和恭维之声。
小皇帝听的很震惊,眼睛都睁得更圆了些。
也不知御花园的风格外暖了些,吹的殷熠有点微醺。
殷熠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教训,第三次终于中了。
他咳嗽一声,止住不知将要从哪位口中出来的恭维之语,“孤果然不善此道,便不与诸位抢彩头了。”
桓王世子殷贞道:“皇叔平日操劳国事,定是手生了。”
殷熠笑道:“瞧着今日赏花宴众卿都对《夏日惊雀图》有意,孤便再添一彩头,谁若赢了,陈道子的《簪花图》也一并走。”
“多谢殿下。”
他说罢便扭身离开。
“恭送殿下。”
小皇帝撇下众人,追去了凉亭。
殷熠以为他会说什么,谁知小皇帝张嘴便问了让他哭笑不得的问题:“皇叔,你为什么输了呢?你没有进取心吗?”
他吓唬小孩道:“我要是有进取心,陛下你这会儿就不会问我有没有进取心了。”
小皇帝撇着嘴,不知如何反驳,气的小脚踢了下桌腿。
事实证明,带一个侄子还是比带一堆侄子简单。
“皇叔不是说去应对更麻烦的叔叔伯伯了吗?”
“咦,我的哥哥们呢?”殷熠左右摆头,笑道,“估计他们先吃上了,我们玩一会再入席。”
整个御花园没瞧见一个王爷,连殷鲜那个成日遛鸟的也未瞅见。今日是办宴,这会年轻人都挤在御花园,他的哥哥与朝臣恐怕已经上座相谈甚欢了吧。
殷熠细想起来,只觉方才那位侄子说的没错,无聊的大人啊。
“陛下没抢得彩头吗?”
“没有。”
“巧了,臣也没有。”殷熠揉了揉小皇帝的头,“那陛下开心吗?”
“还可以吧。”小皇帝把小脑袋偏了一偏。
“陛下今日宴上看到了什么?可有感想?”
“礼皇兄说:“投壶时,要感受风的律动,人箭合一,方能投壶”,不过朕没感受到。”
殷熠不好笑小皇帝,只能继续问道:“那陛下还有什么感想?”
“他们怕朕,还有人想讨好朕。”小皇帝越说越低沉,“可是朕只想感受风的律动。”
风的律动……这几个字细看起来无事,组合起来似乎也无事,但殷熠幽微嗅到了一丝危险。
一般皇帝开始提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受,就要注意了。起初他们会在脑中有个想法,然后查一堆伪证,再往后要么想修仙,要么想炼丹。
“陛下,偏听则暗,你不能只听殷礼一面之词。投壶这是个技巧性的运动,所谓“风的律动”其实也就是人对自己的肢体有了清晰熟悉的判断。等投壶那边分出胜负,皇叔找人教你。”
“哦,好吧。”
堪堪将小皇帝唬住,殷熠才喘了口气。又恐小皇帝脑子里还有方才那句话,他又领着小皇帝在御花园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