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天子恩泽感激涕零吗?
不,不会了。
从今日她踏进这个门,便再也没有打算收手。
满头朱翠,美艳夺目的女子不动声色地朝床上的老皇帝靠近了两步,顺从地倚在嘉元帝身边为他轻轻揉肩。
嘉元帝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爱妃,你与泽儿,这些年蒙朕雨露恩泽极多……”
啪……
雨、露、恩、泽。
好一个雨露恩泽。
淑贵妃只觉心中那根弦被彻底崩断,贴在嘉元帝肩膀之上的手猝然停下。
偏偏嘉元帝恍如不觉,继续滔滔不绝地跟淑贵妃回忆自己的天子恩德。
她俯在嘉元帝身后的身子微微挺直,无声无息地取下了自己的金丝甲套,拿自己柔软的指腹,缓缓摩挲了一下蜀锦微凉的触感。
我受够了。
所以……
你,去死吧!
谁稀罕你那自以为是,令人作呕的恩德?
若非先帝仅有一子,你投了一个好胎,这皇位会落在你的手中?
得以让你坐在那龙椅之上,昏聩二十年?
还给了你那点子不知所谓的自信,真的以为自己是千古一帝起来。
我告诉你,上穷碧落下黄泉,你都只配被贺氏的列祖列宗骂为不肖子孙,下入十八层地狱为你的所做所为赎罪!
她胸口剧烈的起伏起来,扯过那一方宽阔的迎枕狠狠盖住嘉元帝浮肿青黄的脸,死死按住他不断挣扎的四肢。
病中无力的身体根本无法反抗这个破釜沉舟的疯女人,随着氧气渐渐减少,嘉元帝从未感到过死亡是如此的临近。
使得他一下子便忘记了那些天子威仪,双手疯了一般,试图代替自己被死死按住的口鼻,发出一些声音朝殿外的奴才们呼救。
二人拼命挣扎之下,淑贵妃带来的食盒终于不慎被带倒,在金砖之上发出沉闷的坠地声。
殿外耳朵好使的小太监骤然一个机灵,小跑着朝守着殿门的吴全德请示:
“大总管,奴才听见这里头有些声,咱们是不是……”
吴全德半耷拉着的眼皮一撩,泛着凉意的目光剐过小太监,好似没听见一样。
小太监被他这看死人一般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急忙跪下掌嘴,以示对自己多管闲事的惩罚。
直到吴全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他这才连滚带爬地退下,缩着脖子不敢再说半分。
屋里头的动静渐渐消失起来,看着眼前的嘉元帝渐渐失去了知觉,淑贵妃砰砰乱跳的心脏一下子停滞起来。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缓缓抬起自己因为用力过度而不停颤抖的手指,挥落那方贴在嘉元帝脸上的迎枕。
枕下的那张脸青白,连胡须都紧紧的贴附在唇边,再无半丝起伏。
努力支撑住自己瘫软的身躯之后,淑贵妃不断大口吸气,以缓解自己心脏一阵阵痉挛的负担。
别怕,别怕……
竟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绝对不能倒下。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交织的这些日子的景象:
郁郁不乐的儿子,倾囊相助的父兄,甚至是这宫中狗仗人势的奴才……
估计他们谁也想不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
可她不在乎自己是否背上弑君的骂名,是否受到上天的惩罚。
只要泽儿顺利即位,万家满门富贵延续,这些狗奴才再也不敢轻视她半分。
给自己暗暗鼓气之后,她终于勉强冷静下来,伸手去检查嘉元帝的鼻息与脉搏。
确定他再无呼吸,绝无后患之后,淑贵妃终于放下了心,甚至细心为嘉元帝理了理凌乱的软榻,做出一副陛下安然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