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主所救之人,即为此国公之子。此人虽身份尊贵,然留于寨中,是祸非福。寨主得此信后,当与诸位当家商议,以图后计。”
读到此处,盛九不禁皱起了眉头。看来,小官人的家人,果然在四处找他。白星衍固然令人忌惮,但朝廷官兵,更是盛九所招惹不起的。
盛应书是个精明的人,最是懂得趋利避害,他在信中虽未明言,然而意思却已然十分明朗,无非是叮嘱盛九,一旦事情生变,便当杀伐决断。国公之子齐鸣,是劫杀杨奇志这一计划中唯一的意外,或者说,是唯一的证据。故而,只要齐鸣一死,整件事情,也就死无对证。不管是白星衍,还是官兵,都再也查不到九凰山的头上。
一点微弱的烛火,将手里的信笺烧为灰烬。盛九问王二娘,“除了我,寨中可还有别人,收到了盛应书的信?”
“赵夫子也收到一封”,王二娘道。她见盛九面色忧虑,愈发担心起来,“信里说什么了?可是白星衍已经查到了杨奇志是咱们杀的?”
盛九摇头,“白星衍暂且查不出什么名堂。不过,小官人的身份,怕是瞒不住了!”
“小官人的身份?”王二娘隐隐觉得不妙,“小官人是什么身份?”
盛九知道,既然盛应书已经写了信给赵夫子,那么,齐鸣的身份便再不是秘密。早晚,王二娘总会知道的,倒不如由自己来告诉她,也好请她帮着拿一拿主意。
盛九于是拉住了王二娘的手,目光殷殷地看向她,“二娘,您是将我从小养大的人,在我的心里,您就如同我的母亲一般。如今,我是遇到一个大难题了,请您无论如何,得帮帮我。”
“哎呦,简直是急死人”,王二娘何曾见过盛九这般模样,愈发觉得事情不简单,“那小官人究竟是什么人,难不成是个皇亲国戚?”
“不错”,盛九点头,“他正是齐国公和长公主的嫡子,如假包换的皇亲国戚。”
“天爷”,王二娘仿佛遭了雷击,站不稳似的,连连倒退了好几步,“这可真是……这可真是……咱们这九凰山,来了一位真凤凰了!”
饶是王二娘颇有些阅历,却也遭不住这样的震惊。她嘴里“阿弥陀佛”“神天菩萨”地念了好一通,这才满脸惊惶地对盛九道,“那么,寨主打算将他怎么办呢?咱们若是将他完好无损地送回去,齐国公和长公主还会不会怪罪咱们?”
盛九摇头,“若是将小官人送回去,岂不是等同于告诉白星衍,杨奇志就是咱们杀的?”
“那,咱们可不可以求长公主庇护咱们。毕竟,劫持她儿子的,是杨奇志,咱们,到底对她儿子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盛九不禁苦笑,“二娘,若您是长公主,您可会希望,救下您儿子的,是一伙土匪?”
啊,这……
恍若醍醐灌顶似的,王二娘忽然就明白了。
要说这事,坏就坏在,他们是一窝土匪。
于长公主而言,九凰山虽然救了他儿子的性命,却也同样毁了他儿子的名声。
像他们这样的名门望族,越是位高权重,便越是看重声誉。若是让京中的人知晓,小官人在土匪窝里足足待了半个月,那么,即便小官人平安回京,他的名声,也已经毁了。
流言,是一把刀,虽不见血,却照样能杀人。
一位清俊的郎君,手无缚鸡之力,且还不良于行,落进了土匪窝里,会发生什么?
京中的权贵多,闲人也多,那些闲言闲语,终将汇成巨大的塔,压垮小官人的脊梁。
那么,为了保全小官人的名声,长公主会怎么做呢?
没有什么是比从源头上消泯流言更为有效的了。
只要这世上不再有九凰山这么个地方,也不再有那些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