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2 / 3)

替嫁纨绔 一灯人 7586 字 2天前

隅药炉的火彻夜不熄,整间屋子都充斥着浓厚的苦药味。

乐善执意请遍了房陵的大夫,就连水晶观里杜门不出的女道长也受杨娥所托亲自走了一趟。

来者无不摇头,对她说:“不济事了。”

她只觉耳中嗡嗡作响,不敢深解其意。回头看,今年本该满十三岁的宛儿,枯瘦如柴地蜷缩在茅草屋的陋床上,一张小脸烧得通红,呼吸轻的,几不可闻。她有负六姐的嘱托,她痛悔不已。

大多时候薛宛很乖,阖着眼皮昏昏沉睡,乐善托了隔壁老妇照看,自己则是起早贪黑地奔劳不停,为她延医问药。期间红夫来过一次,带来杨娥的关怀,走时留下一袋银钱。

然而药钱如流水般花掉了,乐善再辛劳,始终是杯水车薪,而薛宛也不见一点起色。

有日薛宛清醒些了,也能勉强进些汤食。她眉头难得蹙起,撒娇说:“姑姑,我想去外面晒晒太阳。”

往常乐善是不肯的,怕她吹了风更加重病情。这日实在拗不过她,小小的一个,脾气居然还大的哟,不答应说什么也不喝药。

但把她抱到院中时,乐善才惊觉,就这么小小一个,在她手里轻得仿佛一缕烟,随时可以飘走。

“姑姑,我近日总是做梦。”

“哦,宛儿做了什么梦呢?”乐善语气故作轻快,问。

“梦到爹娘了,还有徽儿,我们聚在一块,就好像以前在家里的时候。”

梦到与已故的人相聚绝不是好征兆,乐善心中钝痛,感到若有所失,但她对此无能为力。

薛宛素来早慧,何况还经历了家破人亡。她一定偷偷背着乐善,无数次想过:“姑姑,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就像徽儿那样?”

乐善摸摸她的脸,强自笑说:“谁说的,宛儿的病就快要好了,只要答应乖乖喝药。”

“姑姑,你别担心,其实宛儿并不怕死。”

小大人薛宛愁眉不展,说,“宛儿只是怕,倘若我死了,世上再没有姑姑的亲人了。”

乐善喉头一紧,匆匆撇过头去,不让宛儿看见泪滴滑落,为她担忧。

到初冬时,薛宛已经病得很重了,几度人事不醒,别说进食了,连喂药也艰难,乐善不得不辞了所有差事,专心看守她。

这段时光在她无疑是折磨,然而日子却难得慢下来了——被流放房陵之后,她就像个陀螺没有一刻的停转,现在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然后她发现,茅草屋里一切都有薛宛精心布置的痕迹:檐下清脆作响的铃铛,门前的艾草花束以及桌上她亲手做的药草香囊。

哪怕宛儿终日拖着病体不便出门,也远比她想象的热爱着眼前的生活。

可惜奇迹没能再次发生,薛宛在梦中沉沉睡去。那样孱弱的身躯,三年流徙时光仿佛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仍像乐善记忆中的那样子,但是再也长不大了。

此后,乐善大病一场。

怕她无声无息死在家中,杨娥打通监军关系,干脆把她搬到水晶观中,方便照看。

乐善起先推辞不肯,说:“我身上有病气,别过给了杨小姐。”

杨娥没答应,还笑:“奇了,我也是病人,怕什么病气?”

“常在观中,恐怕多有叨扰。”

“女道长刚给你把脉还说呢。”杨娥仿佛有点不可置信,说,“你身子骨怎么能比我还差?说是肝郁体寒,气血淤塞,好在你从前底子都在,只需好好调养,否则长此以往,只怕难有生养。”

“杨小姐说笑了,罪女早就是没有以后的人了。”乐善摇头,说着自暴自弃的话。

这两三年再累的活她也干过,身体怎样自己心知肚明,是快耗尽了,当然有她放任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