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个矜贵人一样,江玫更不屑了。江敏心肠倒好,还嘱咐说:“是该小心风口,新婚在即,妹妹身体紧要。”
江家每年要给开善寺布施数万钱,因此江家女眷一到,立刻被主持亲迎进去。
主持说:“三奶奶已经在斋室了。”
江三奶奶是长辈,自然不必要专程绕去行馆接个晚辈,马车先她们一步到开善寺。
江玫独自走在前头,江敏则落后一步,跟乐善走在一块,低声宽慰:“别担心,三婶是很好说话的。”
乐善将头一点,向她一笑。
斋室内供有一尊小佛像,底下安置四方案几,江三奶奶独占右上一案,盘腿坐着,正在闭目养神。
“娘。”
“三婶。”
江家两位小姐分别施礼,然后江玫径自往江三奶奶下首一坐,江敏则坐在她对案。
“世侄女见过江夫人。”乐善最后走进斋室,伸手解披风的红绳,红夫上前接过,退至一旁。
乐善行礼的姿态不卑不亢,到底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女子,不免叫江三奶奶另眼相看,笑说:“未来就是自家人了,不必拘礼。”
又招手,说:“过来挨着我坐。”
乐善只得过去。
江三奶奶把她拥在怀里,仔细打量,一边笑说:“好乖巧的模样,便宜了燕客那小子。”
一边又说:“你穿这样厚,近日身体可好?我听杨家说,你平常服用养魄丹?”
乐善轻声说:“正是。”
江三奶奶不免要说:“那个药性到底寒凉了些,你现在不觉得,日后生养了就知道遭罪了。我们家聘请了一位大夫日常问诊,他父亲曾做过御医,他继承父业,在这一带医术精湛,过几日叫他来替你把把脉。”
“多谢夫人。”乐善低眉顺眼。
江三奶奶问:“你在家可读过书?”
乐善说:“平常抄写道经,只认得一些字。”
“这不赶巧了吗?”江三奶奶身后的张妪顿时笑了,插话说,“老太太年底就要过整寿了,倘若杨小姐手抄一本经书献上,也算是孙媳妇尽份孝心,说不定老太太心里怎样高兴呢。”
江三奶奶没开腔,但是看着乐善,不置可否一笑。
——还没过门呢,乐善在心里撇嘴。
把新妇叫来,命抄写经书,她心想,真不像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做得出来的事。
除非她们着意刁难,要磨她的性儿。
斋室里三位主人家,七八个仆妇,没一个再开口,只有研墨的沙沙声,但乐善知道她们无不窥视她的反应。
“夫人有命,原不该辞。只是……”
乐善低垂眼帘,后退半步,屈腿而蹲行礼。在众人惊异的视线下,她慢条斯理说,“侄女自幼入道,供奉三清,倘若此刻抄写佛经,只怕心中不诚,亵渎佛祖,孝心也变了坏心。”
没人想到她敢拒绝。
江三奶奶换了眼神,不得不重新拿审视的目光看向她,乐善目不斜视,背脊纤薄,仍旧挺得笔直。
江三奶奶笑了,佯怒跟张妪说:“你个老妪,谁叫你自作主张了?就是教新妇规矩,也轮不到你来,当心吓坏人家小姐,只当我们是多么苛待的婆家。”
张妪从善如流,忙讨饶说:“是老奴的过错,还望杨小姐莫怪。”
她们主仆俩一唱一和,乐善只含着若有似无的笑,作冷眼旁观,后来主持过来打破僵持的氛围,领着江三奶奶、大小姐、七小姐去佛前烧香祈福。
乐善再次借口信道,独自留在斋室。
室内只剩她和红夫,红夫矮身跪在她身前添茶,低声说:“抄经的事,就算小姐不愿,也先敷衍下来,过后我来代劳就是,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