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郁阑珊点点头，把他的手从脸上轻轻拿下来，搓了搓，稍微热了一点，又给放回被子里。

“你不是困了嘛，快上来睡吧。”郁阑珊把自己挪到另一个被窝里，将被捂得温温热热的被窝留给虞镜雪。

虞镜雪倾身，一股淡淡的秋夜湿冷的腥味混杂在那股熟悉的幽香里，又很快隐匿。

郁阑珊凝了凝眉，凑过去嗅了嗅那块雪白的衣角。

除了那阵清浅的香，他什么也没闻到。

灯火熹微，室内燃着炭火，暖融融的，无比温馨。

郁阑珊仰了仰头，四处闻了闻，却只能闻到侍女平日熏香的味道，刚才那股突兀的腥味恍若幻觉。

“怎么像小狗一样，到处闻。”

清泠带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虞镜雪温和地揉了揉他的头。

郁阑珊回头，对上对方那双低垂的漂亮眼眸。

“……我不是小狗……”头顶传来一种轻柔而包容的重量感，带来一种被珍视的亲昵意味.

酥麻感一直蔓延到耳后，郁阑珊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

在蓬莱山的十八年来他很少体会到这种感觉，但他其实很喜欢。

像是被宠爱，被支持，无声而温和。

如果是虞镜雪的话，或许还会有一丝慰藉与心头莫名其妙的悸动。

刚开始会不适应，觉得别扭，但是次数多了，他只觉得舒服，喜欢。

“那小猫怎么样？”

虞镜雪似乎决心要逗他，眉眼微弯，微凉的五指插进柔软的发丝中，仍不紧不慢地揉着。

“不怎么样……”头皮一阵发麻，一直绷着的心神慢慢松懈下来，连带着一天的疲惫都被抚平。

整个人都因为这个温柔的抚摸而懒散起来，郁阑珊眯着眼，把脑袋往他手里递。

虞镜雪垂眼，慢慢把他拢在怀里，暖黄的灯光下，瓷白莹润的脸颊贴着柔软的白色寝衣。

“你刚刚有闻到什么味道吗？”郁阑珊抬头问。

虞镜雪：“什么味道？”

“雨……”郁阑珊想了想，不确定地说，“好像还有一股腥味。”

“是吗？”虞镜雪微妙地笑了笑，淡色的瞳眸在灯火照映下显得暗沉。

“或许是我五感太弱，没感受到吧。”

满不在乎的话语轻轻在头顶响起，郁阑珊原本有些困倦的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现在一听到“弱”这个词就下意识想去观察虞镜雪的反应。

他稍稍从后者怀里坐起来，悄悄抬头瞄了一眼虞镜雪。

烛火明明灭灭，半张昳丽的脸庞隐在暗中，看不真切。

他回想起了当时被留仙宗修士讥嘲时对方落寞的表情。

生于钟鸣鼎食之家，本该是金枝玉叶，世家贵胄，却因天生顽疾而处处遭人耻笑，比起他的才华，品行，众人却更关注于他短命的传言。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郁阑珊想，和虞镜雪相处这么多天，他早就把对方看作了自己的知心好友，以至于每每回想起他被欺辱时落寞的表情，他都会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心疼，愤懑。

被轻视，被讥嘲，这绝不是第一次。

郁阑珊想起了对方年幼父母双亡的传闻。

幼失怙恃，年少的虞镜雪得到的轻视与讥嘲只会更多。

郁阑珊一想到小小的虞镜雪一个人安静而沉默地站在雪里，被同龄的孩子玩笑地嘲讽“病秧子”，他就感觉自己的心要碎在地上了。

呼吸停了一瞬，郁阑珊心里有些难受，他继续回想着。

第一次见到虞镜雪时，对方白衣单薄，站在回廊处的风雪中，身影孤寂，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