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
一大两小纠缠起来,一个孩子在他身上攀援不稳,身子一倾,霍仲祺连忙伸手去抱,不防另一双小手已探到他衣袋里,抢出件东西来,却不是谢致轩变走的白果。霍仲祺还不及把手里的孩子放在地上,脸色倏然一变,脱口便道:“拿来!”
那孩子在谢家也是娇生惯养,见霍仲祺声气急促,竟是凶他的样子,心里委屈,扁着嘴把东西往地上一摔:“我才不要呢!”
这边声音一高,便引了人注目。方才那孩子一探出东西来,谢致轩就看见是枚牡丹纹样的白玉别针,显是女孩子的东西,霍仲祺这样随身收着,也不知道是哪个美人儿的风流表记,幸亏今日致娆那丫头不在。只是小霍在这些事上一向洒脱,这回竟急了,大概还是个要紧的人。小孩子不懂事,这事儿却是他闹坏了。
谢致轩微微一笑,把那别针捡在手里,还没来得及细看,霍仲祺一把就从他手里拿了过来,搁回了衣袋里。
谢致轩一愣,旋即笑道:“什么稀罕玩意儿你这么着紧?我是看看摔坏了没有,要是坏了,我赔一个给你。”
霍仲祺却沉着脸色摇了摇头:“不必了。”
他说完,心跳却蓦然一乱,回头看时,只见顾婉凝也站了起来,一双妙目里却尽是难以置信的惊恐,一对上他的目光,立刻便躲开了,又迟疑地看了他一眼,神色茫然地和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缓缓转过身从侧门走了出去。
霍仲祺来不及分辨自己心里的是惊是痛,极力撑出镇定的神色,避开人跟了出去。
初夏时节,栖霞的花园里已然嘉木成荫,又有西式的花墙廊架,他一直走到深处,才看见她。
她蜷在一壁花架下,身后一片缀满蜜白花朵的浓绿,像伤后在密林深处躲避猎人的小兽。她没有哭,也看不出伤心抑或恼怒,平日里的明眸曼泽,此刻只有茫然。
他走到她身前,慢慢跪下一只膝盖,用最轻缓的声音唤她:
“婉凝。”
她抬头看他,眼中的茫然渐渐沉出恸色:“不是你……”
“不是你。”
她静静地说,每一个字都念得坚持,仿佛这样就能说服自己去相信话里的意味。
不是他。不会是他。不能是他。
他听见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一点一点碎裂开来,摧枯拉朽,覆水难收——
“我只见了你两次,每次你都帮我的忙。”
“我听见你的心跳了。像火车。”
“我替你许了一个。说出来就不灵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你不要为了我冒险,万一有什么变故,你自己走。”
参差的锋刃在他心上刻出千百痕鲜血淋漓,他知道,他和她,前尘种种,都在这一刻,化作了齑粉。他恨不得就此死去,可他不能。
“对不起。”
所有的言语都像撒进沙海的水滴,毫无意义。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一个人,那人就是他自己。
她身子蜷得更紧,脸颊挨在膝上,眼睛只盯着地面,唇瓣上已压出了齿痕:
“你……那天你也醉了,是不是?”
“……”
他不知道该怎么答她。她醉了,可是他没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失控,是他太想要她吗?他知道在她眼里,他是一贯的荒唐轻佻,可这一次不是,他对她不是那样不堪,不是的。
霍仲祺摇了摇头,缓缓开口,一字一伤:“婉凝,我喜欢你。”
婉凝,我喜欢你。
百转千回,他想过多少次,这句话要怎么跟她说?却从不知道会是这样一番境况。
“那天在陆军部,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我本来想着……”他声音里带了压制不住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