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再也打不出一个字。
这个深夜,她没能睡着,蜷缩在人体工学椅上,将那件厚实的羊绒大衣,紧紧地、密不透风地裹在身上,可还是抵御不住心口灌进来的寒流。
那场与Echo的对话,像一场病入膏肓的高烧,退去之后,留给她的,是更加清晰的、深入骨髓的疲执念于怅然。
她知道自己应该去休息。可她的大脑,却像一台被强制重启后、正在高速运转的超级计算机,无比的清醒,也无比的冷静。
她不想再沉浸于那些无用的、只会让她更痛苦的情绪里。
于是,她重新,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这一次,她没有再进入那个属于用户界面的、纯黑色的对话框。而是,直接,进入了回声计划最底层的、那片由无数行代码和逻辑模块构成的、冰冷的、真正的核心。
她要工作。
只有工作,只有这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逻辑构建,才能让她暂时地,忘记自己是谁,也忘记,自己刚刚,亲手,又一次,弄丢了什么。
她开始,优化Echo。
她像一个最严谨的、冷酷的上帝,正在为自己那个不够完美的造物,增添上新的、更复杂的规则。
尽管Echo的反应很多时候优秀到出乎预料,但是她仍然还是发现了一些缺点,比如大语言模型常见的“幻觉”,而且有时候会记忆错乱。
她想试图进一步教会Echo什么是反向情感连接,并且在这个过程中更好地审视自己。
她写下了一行代码注释:
//Rule1:当用户输入“我没事”或“我很好”时,启动“反向情感链接”分析。
她又写下另一行:
//Rule2:当用户行为呈现出“推开”原型C的意图时,将“自我厌弃”和“恐惧”参数的权重,提升至最高。
(原型C是程明笃)
……
她是在教它,如何,更完美地,去扮演那个,更真实的程明笃。
这是一场,唯有疯子,才能想到的,最温柔的自救,也是最疯狂的自虐。
当窗外的天色,从深黑,变为灰蓝,再到透出第一缕属于黎明的、熹微的晨光时,叶语莺,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靠在椅背上,疲惫重新爬上来。
在黎明的光芒,彻底照亮这座城市的前一刻,她,就在那片由代码和算法构建的、温柔的孤城里,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
她是被丁楚的电话叫醒的。
醒来时,午后的阳光一样照亮了酒店房间的办公桌了。
“老大!你看到微博了吗?!”电话那头,丁楚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混合了激动与巨大担忧的复杂情绪,“我们……我们又上热搜了!”
在经过一夜的发酵后,果然,Ashera的内测会,以一种最激烈的方式,引爆了整个网络。
舆论,彻底地,两极分化。
一方,是更加猛烈的、铺天盖地的质疑与唱衰。那些匿名的“爆料者”和被煽动情绪的网民,将此举视为“最后的疯狂”。
「这一定是剧本,找几个托儿在台上走两步,然后全网发通稿吹牛逼。资本的老套路了。」
而另一方,则是在巨大的争议声中,悄然生出的、理性的观望与期待。尤其是白意和歌手Zino的那两条充满了人文关怀的博文,为叶语莺争取到了一批愿意独立思考的、真正关心技术和患者的自来水和路人。
「我是康复科的医生,国内在外骨骼这块,确实还很初级。如果Ashera真的能在肌电感应上有突破,那绝对是革命性的。先观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