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变得凝重起来,半空中仿佛听到刀枪拼杀的声音,火药味在四处弥漫,在极端的静默中,孙赫武仿佛听到江东朝臣集体愤怒的呼声。
发自心底的愤怒的呐喊声,如同黑夜中的暗潮一般,让他几乎崩溃。
他的手心开始出汗,手中的马缰绳被汗水打湿,直觉告诉他们,这些家臣因为对他失望的次数太多,要造反了!
压力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朝着孙赫武倾斜过来,世界在一瞬间开始天旋地转,孙赫武悲凉的想,罢了,如果今天要死在这里,他也不后悔,毕竟,陶姑娘以后知道这件事,也会欣慰他的转变。他不再是功利现实的小人,不再是可怕的暴君。
那个白发苍苍的老臣说道:“孙赫武,你真是变了!我真是瞎了眼,辅佐你长大,以你为骄傲,我死了都对不起泉下你的列祖列宗。”
孙赫武脸色一变,拉紧马缰绳,千里马急得抬起前蹄,啸叫起来。
孙赫武对那个家臣冷冷地说道:“失望也罢,希望也罢,本王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子,能接受我的想法的,跟着本王走,只要江东存在一日,谁主天下就是一个未知数,本王发觉以前的本王太过黑暗罪恶,本王打算从今往后改邪归正,做一个光明正大的帝王,为了千秋基业,视苍生如蝼蚁,说杀就杀的本王已经死了,本王从今天起,将代表着民意民心,只要能换来太平盛世,谁坐天下并不重要,本王有这样的胸襟和海量,所以本王不会窃取陶军师的胜利果实,我没有抢在她前面攻下狮虎城,是本王技不如人,本王心服口报,所以本王要回江东休养生息,有同意本王的就跟本王走,不同意的自便!”
孙赫武说完这些话,大眼如同电眼扫射了家臣的队伍一圈。
这个时候,已经是五更天了。
东方的天人微微露出鱼肚白,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光,露水如同雨水一般打在江东所有人的身上,冷冷的,湿湿的。
夜袭江南已经没有了任何可能,再加上主公心意如此,谁也无法动摇,再多说也是无益,江东的朝臣们叹息一声,纷纷低着头算是接受和默认,他们挥动马刺,跟在了孙赫武的马屁股后面。
江东的大军知道要回家乡,确定以及肯定这个消息的无比正确性之后,队伍开始欢呼起来。
毕竟北上进京半年,人人都想念家乡和亲人,没有人愿意天天拼杀沙场,拿生命当儿戏。
有士兵唱起了江东的歌谣,有士兵勾肩搭背跳起了篝火舞蹈,队伍变得欢乐起来,如同过年。
江东王坐在马背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又度过了一劫。孙赫武在晨光中回望着跟随着自己的江东大军,他欣慰地笑了,知道自己这一改变没有错,从此后,他将会是一个崭新的江东王!
他骑在马上,走在大军的最前面,整个江南大军仿佛迁移的大型动物群落,缓缓地朝着故乡的方向进发。
白色的雾气如同轻纱一般,在身边环绕,露水层层地打在身上,不知何处,有人唱起了歌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孙赫武呆了呆,拉紧了马缰绳,驻足倾听。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此时此刻,白雾茫茫,他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大雾深处歌唱,可是这首歌,此时此刻,却是如此寺契合了他此时此刻的心境。
孙赫武征征地听着,心痛如绞,他想起了陶然儿,正如歌声所言,对于他来说,陶然儿就像那在水一方的佳人,当他想追寻她时,却道阻且长,哪怕他不顾危险,逆流而上,陶然儿却到了水中央,他永远也得不到,她总是与他保持着若近若远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