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买的酥饼还不止一个口味。
贺六爷安下心,倒回去继续抽烟:“当年走的时候就是觉得这小祖宗长得好看,眼睛里有光而已,没动娶的心思。”
伙计在车里答:“家里头的老爷也不会答应。”
“我爹当年管得住我,现在不成咯。”
“是,您现在翅膀硬了。”伙计笑嘻嘻地打趣,“贺家还有谁能管得了您?”
“我姐吧。”贺六爷当真细细思索起来,“你是没瞧见,当年她听说我看上一个服务生的时候,那横眉怒目的样儿,就差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为什么不直接把人接进家门了!”
“我就纳闷了,她在家里说话的分量还没我重呢,当时怎么好意思教训我?”
伙计这会儿不敢应声,毕竟贺六爷说的是贺家的家事。
贺六爷蹙眉抽了几口烟,对着天喷了,又絮絮叨叨地抱怨:“六华居的酥饼真这么好吃啊?至于吗!”
“至于!”伙计“唉”了一声,“您是不知道,他们家的酥饼啊,比肉贵。”
贺六爷啧啧称奇:“方伊池宝贝钱都宝贝成那德行了,还买这玩意吃?”
贺六爷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在六华居里排队的方伊池挤出半身汗,护着裹着油皮纸的小包裹艰难地从人群里挣出来,还得小心防着别人摸他的屁股。
“好了?”贺六爷早早打开车门等他进去。
“六爷。”方伊池没急着进去,而是将怀里的三个包裹递过去两个,“给您的。”
“……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就谢谢您今早救我。”
贺六爷捏烟的手愣在半空中好半晌,才接过装着酥饼的油纸包:“给我的?”
他红着脸点头。
“得。”贺六爷嘴角一勾,将烟踩灭,“进去吧。”
方伊池乖觉地爬进车厢,还没坐稳,贺六爷就关上了车门,将油纸包随手撕开,捏着尚有余温的酥饼咬了一口。
甜腻的芳香立刻飘散开来。
方伊池狠狠地吸了吸鼻子,馋了,却舍不得拆怀里小小的油纸包这是留给妹妹和自己的比给六爷的小,也没六爷吃的贵。
“过来。”贺六爷咬了两口,视线落在他平坦得有些可怜的小腹上。
“六爷?”方伊池以为贺六爷瞧不上自己买的酥饼,凑过去露出一个略带讨好的微笑,“我……我喂您。”
“喂什么喂?”贺六爷一听就笑了,“你当我是去三等妓院里打茶围,还要你伺候?”
“我……我不是妓……”
“知道你不是,所以不让你伺候。”贺六爷把嘴里的酥饼囫囵咽了,重新拿了块新的,“张嘴。”
“啊?”方伊池懵懂地将嘴张开。
贺六爷对着那双颜色偏浅的唇将酥饼怼了进去:“饿了吧?”
他又惊又喜,一下子呛住,又舍不得把酥饼咳出去,于是憋红了一张脸,眼角再次冒出泪花。
“哟,好吃成这样?”贺六爷不知道他的苦处,纳闷地将酥饼塞进嘴里,“我觉得也不怎么样啊,就是甜得有滋味了些。”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自然瞧不上眼街边的零嘴。
但是方伊池吃得高兴,他好不容易缓过神,捏着酥饼的边缘细嚼慢咽,想把那丝丝缕缕的甜全部刻在脑海里。
这是头一回有人给他酥饼吃呢。
六爷真真是个正人君子,连回礼都不嫌弃,还跟他分享。
然而“正人君子”对比了一下方伊池怀里的油纸包和送给自己的,觉得他缺钱缺得不是一星半点,于是视线又落在了才拿出来不久的五千块钱上。
自己塞进去……就跟之前的客人没关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