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伊池上马的腿都抬了起来,平白被惊得一个踉跄,趴在马背上,好半晌没爬起来。
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问:“你要干什么?”
“私奔!”少女叫穆秋云,鼻尖上爬着细密的汗珠,望向方伊池的目光万分恳切,“求你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跑出来,我爹……我爹却非要我去见贺六爷!”
方伊池的神情古怪起来:“那你为何还能来找我?”
穆秋云狠狠一跺脚:“我爹以为我来找你示威呢!”
他哭笑不得,轻咳着在怀里掏了掏:“今儿走得急,只带了这么些……”
话音未落,穆秋云从脖子上扯出一条金链子,三下五除二摘下:“甭跟我客气,千万收下。我不是没钱,就是担心去当铺换银票被我爹发现,若是他通过这条链子找到我,我还怎么私奔?”
细细的金链子从方伊池的指缝间滑过,他手忙脚乱地接住,还想再问几句,穆秋云就把裙子一扯,露出双明显有备而来的长靴,风风火火地跨上他的马绝尘而去了。
方伊池呆呆地杵在街头,望着化为黑点的少女,茫然地扯了扯衣袖。
这都什么事儿啊?
那马……那马是贺作舟送给他的呢。
没了马,方伊池也不好闯到司令部里找先生,只得招手叫了辆黄包车,稀里糊涂地去了平安饭店。
进了饭店,见到阿清,他迫不及待地把前因后果一讲,阿清笑得前仰后合:“你没看报吧!”
“什么报?”
“日报!”阿清起身走到书架边翻翻找找,“穆秋云恋上了个唱戏的,三天两头往梨园里跑。他爹死活不同意,差点叫人把戏子捆了扔到护城河里去……报纸三天两头拿他们家的事儿做文章,也就你不知道。”
“还有这回事?”方伊池不熟悉北平城里的角儿,就认识个已经跑去给洋人唱戏的苏老板,闻言惊诧不已,“那戏子岂不是被吓死了?”
“嗐,你当人人都是你?”阿清从犄角旮旯里扯出份旧报,丢到他面前,“瞧瞧,人家不仅没害怕,还发声明,说今生非穆秋云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