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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吧!野梅的红眼睛睁得大大的,他的眼珠比常人更靠上一些,每每打开眼眶,就像是刻薄的三白眼一样。但他看人的时候总是藏在别人的身后,眼睛也下垂着,所以人看起来很柔和的错觉。

野梅的牙齿不停地打着颤。比自己还要小三个月的悟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之主了,而他还在努力地从漩涡里爬出。他马上就要变回孤零零的一人了,花离开了枝头,很快就会氧化成肮脏的不可回收物。

抑郁症状正在无形地压迫野梅的一切,它就是传闻中的恶魔,不停地打压着它的患有者。但当事人不会觉得,这是病症在作祟,他只会认为这是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他紧紧地拥抱着自己,手指紧绷到发白的程度。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落在他的脸上,野梅侧过头去,妈妈正坐在他的床边。桔子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连衣裙,披着柔软的珍珠白外裳。她用那只纤细的手轻轻抚摸着野梅的右脸,洗浴剂的香气熟悉到让人想要落泪。

野梅说:“妈,我好怕……”

桔子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脸上,“有什么好怕的呢?我不就在你身边吗?”她长长的睫毛上下扇动着,红色的眼珠看起来很温柔。

可下一秒,她从野梅身边消失了,转而出现在窗口,绿色的长裙随风舞动着。桔子微笑着看着野梅,这罕见的笑容几乎如珠宝般珍贵。

野梅困难地起身,跟到了对方身边。他们齐齐坐在飘窗上,这儿的空间一下子变得很拥挤。桔子仍然笑着,看起来很自由。她遥望着远山,而远山也在呼唤着她。

在这静谧的世界里,桔子忽然翻身倒下。野梅的世界顿时天旋地转,天与地在一刻完成了转化。手腕上的剧痛打醒了他,这里没有妈妈,也没有桔子,只是他从窗口掉下去了。

悟正拉着他的手腕,脸上只有浮起的青筋。等到爬回房间后,他从背后抱住了野梅,下巴靠在他冰凉的颈窝处。

“吃药了吗?”

过了会儿,野梅才怔怔地回答道:“吃了。”

第二天,窗户外就围起了窗栏。巴掌大小的窗格子将外面的风景分隔成了一片又一片,每一格里都是一个微小的世界。

半个月后,新药物的效果稳定下来了,野梅又能够同正常人一般生活了。

此时距离九月十六,还有一周的时间。

继任仪式的前一周,当事人需要进行“沐浴”。洗净自身的污垢,以崭新的姿态迎接新的天命到来。

悟不得不搬回家里去住,只为做这最后的准备。

野梅仍有些精神恍惚,这是药物不可避免的副作用。他抱膝坐在地毯上,注视着对方在收拾自己新买的游戏光碟。包裹鼓鼓囊囊的,看样子根本就是要去郊游的模样。

悟对野梅说:“别看了,你也收拾一下。”他长吁短叹,“要是放你一个人在这里,恐怕死了都没人发现。”

野梅呵呵地笑着,那笑声有些傻。他想起安山心内住院部的那些病人们,院区的窗户们全部安装了阻窗器,只留出一手宽的距离。那里的每一扇门都上着锁,进去了就无法轻易地出来。

望着对方收拾的身影,野梅如梦似幻地说:“我一定是你的负担吧,”他的语气有些欣快,听起来很是高兴的模样,但这也是相对的副作用,“要照顾我这样的人,你很累吧。”

悟的动作不停,他已经在给司机打电话了。在按键的间隙里,他不以为然地反问道:“是这样吗?没关系,你会痊愈的。”

野梅的眼神随着对方的动作移动着,痊愈这个词听起来太过遥远了。不同于身体的疾病,精神上的疾病从未有过“完全痊愈”的概念。在不停进化的智人当中,这似乎就是无名之神降下的新谜题。

能够解开这个谜题的人,将会成为新人类的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