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来,不得不将卑次送往医所。
质询的人又换了一批,野梅看不见他的脸,但是认出了对方的声音。是叫他“小子”还打伤了他的那位老人,明明是和自己的爷爷差不多大的年纪,听说却是家主的长子。那么想来,家主恐怕已到垂暮之年。
明明提交了证言,本意应该是想要加茂野梅受到惩罚的禅院直毘人如今却表现得不甚在意,他大马金刀地坐在野梅的对面,甚至还打开了黑帘与束缚。
束缚一被解除,野梅便询问起朗尼的去处。他架起双腿,踩着椅子下的横杠,双臂却保护般地抱着膝盖。
禅院直毘人从身后掏出了酒壶,餍足地喝了一大口。那令人晕乎乎的、甚至有些腥臭的酒味迅速蔓延开来,野梅盯着对方逐渐泛红的脸,用一贯的沉默注视着对方。
直毘人开口说话了。
他果然没听到在神宫里时野梅所说的。
“为什么要攻击扇?”
“因为我求过他了。”
“请求?你是说那个?”
“因为玉荷子她不想和他结婚。”
“就因为这个?”
“这很重要……结婚就是,你要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一辈子。”
“扇伤得很重,你知道吗,因为袭击一级术师,你有可能会被判死刑。”
“可是我没有杀人……而且我缝好了他的伤口……”
“可是他中毒了,你在血液里面下毒了?”
“不对……没有这回事……”
“所以,为什么要攻击扇?”
“这是愿望。”
“为什么你一定要实现这个愿望?看不出来你是那种浪漫的人。”
“不是我,是福神。”
“这里有叫福神的家伙?”
“嗯嗯,他就在这里。”
野梅用手指着自己的胸膛,就连目光也向下移动着。用于典礼的白色羽织勾出了丝线,染上了尘埃,但依然能看清它原本的高贵模样。
平平的胸膛上什么也没有,但他指向的是更加深入的存在。就像人必须要打开第二层眼睑,才能够看见古老虫类生存着的世界。
直毘人捋了捋自己上翘的胡须,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小儿子,想也未想便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十二岁?”
“90年出生的?”
野梅摇摇头,指正道:“是89年。”
直毘人“哦”了一声,“看来是你的年纪比较大呢。我家的小儿子直哉,是第二年下半年出生的。”
野梅对这个老人家里的事不感兴趣。其实想想也知道,家主们除了正妻外,还有许许多多没名分的小老婆,儿子,女儿,像一根藤上的葡萄串那么密密麻麻。
话题又转回了看不见的福神之上。
“那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野梅的表情中溢出了些无语,他的手指在膝盖上摩擦着,像是在模拟一个小人在山峰上爬上又爬下的过程。
他像是在说什么梦话,其实每一次,野梅都用很温和的语言去形容这些东西。
“很安静,就像是一朵不开的花……只有你向它许愿,它才会打开花瓣,回应你的声音。”
“但是它总是要从你身上拿走一些东西。”
福神从他身上拿走了什么呢……是正常的精神吗?除此以外,野梅想不到自己身上还有什么残缺的部分。
禅院直毘人当场就要进行愿望的交换,来证明这不是谎言,而是真切存在于世界上的——真理。
禅院直毘人说:“给我一个苹果。”
时间保持着诡异的安静,野梅的双眼瞪得很大,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