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里动了一下。他没有说话,而是慢慢将自己微凉的手,向上探去。
他的指尖先是触碰到了柔软蓬松的被子,然后一点一点,触碰到了那只大手。
黑暗中,裴昼隐的呼吸声加重了。
下一秒,那只大手翻转过来,小心翼翼、又有种迫不及待地,将他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
许昭宁没有抽回手。
他灵敏的听觉在此刻被无限放大,被子簌簌的摩擦声、裴昼隐越来越炙热的呼吸,无不暗示着什么,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暗中破碎,那层阻隔在他们之间的薄薄的纸,在无声中融化。
许昭宁知道,此时此刻他很安全,哪怕裴昼隐欺骗过他,为了得到他不择手段,但他永远不会伤害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大的信心。
事实上,还没成年开始,他就已经发现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都靠不住,不管是他的至亲还是朋友,更不用说无亲无故的裴昼隐。
但他的心跳不会骗人,他也没办法自欺欺人,此时此刻,他感觉很安心,好像回到了母亲的子宫里的那种安心。
裴昼隐道:“睡吧。”
许昭宁诧异,他以为裴昼隐会做点什么。
“我告诉过你,我喜欢你,”裴昼隐像是看出他想什么,“情人间交往有时依赖性冲动,我对你有欲望,可又不仅仅只有欲望。”
黑暗中,许昭宁失焦的双眼泛着一点光亮,恍惚间好像也有了正常人的神采。
被子里一双交握的手出了汗,依旧紧紧贴在一起。
许昭宁好像听见了自己加速的心跳。
还有怎么都无法平静下来的心情。
*
又是忙碌的几个月过去,眨眼已经入了冬,春去冬来,许昭宁这一年过得不可谓不刺激。
但是又好像没什么改变,他依旧做着他的工作,依旧早出晚归,回到从前的出租屋。
只是身边的恋人换了一个,房东也换了一个,恋人从弟弟变成了哥哥,房子由每季度交租,变成了房租全免。
由于裴昼隐的资助,许昭宁的家人也很少再打电话来烦他。
偶尔他会和在疗养院的妈妈通个电话。
裴昼隐给找的疗养院护工素质不错,他妈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好,比在家里还要精神,明显能看出来护工下了功夫。
才开始他妈刚到疗养院时,还经常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随着时间变长,家里的事情她再不过问,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变多,更多时候和许昭宁说说笑笑,说在疗养院里新认识的老头老太太。
她这样,许昭宁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他巴不得她永远不要再回那个家。
挂断电话,许昭宁松了口气。
他的脸朝着窗外,鼻尖敏锐地嗅到了一点不寻常的气味,是一种又新鲜又混了点土腥味的气息。
随后一片雪花落在他的脸颊,瞬间融化开成一小片冰凉的水滴。
下雪了。
许昭宁拿出手去接。
裴昼隐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拿了条毛毯披在他身上,“电话打完了?打完了回房间吧,吹冷风都快吹了半个小时了。”
许昭宁点头,和裴昼隐一起回房,这时,他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他以为是母亲又发来的消息,没着急看,“我想吃点东西。”
“吃什么?”
许昭宁想了想,“上次你做的那个罗宋汤?”
裴昼隐又去了厨房。
许昭宁坐在沙发上时,点开了消息。
竟然是梁思博发给他的,幸亏厨房的噪音将消息的播报声掩盖过去,许昭宁侧耳听着,有点头疼。
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