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极其漫长的征程,或许终将只是无法实现的幻梦一场,或许自然会自行寻找到出路……谁知道呢。
这些宏大的东西已经太缥缈,离她太远了。
于是,她又顺理成章想起程染。
离开校园后,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那是金霞老教授组织的一次讲座,她们难得汇聚在了同一座城市。程染结束演讲后将这只镯子送给了她,已经是名望显赫的大学教授,神神秘秘冲她笑着挤了下眼。
江德馨掀开盒盖,就看见这相当契合她们工作方向的特殊样式。
她下意识问对方意义,带着某种预期的,脑子里已经将生物书上的知识飞速滚了一遍。
编织遗传的奇迹,承载生命的桥梁,多浪漫啊。
可能因为跟程染呆着,她也不由得沾上了文绉绉的艺术气息。
“啊?”然而程染愣了一下,然后噗地笑出声,抬手讨饶,“我错了我错了,其实我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这个造型好看,适合你。”
……是啊,真好看。
学者毕生追求规律与秩序,矿物跨越时间,从遥远的地质年代来到现在,被挖掘、被锻造、被塑形,假如不被丢弃,就能稳定地陪伴拥有者一生。
她久久微笑注视着,银子闪耀着美丽的金属光泽,余光渐渐被炫白填满。
轰——
音爆剧烈到极致是寂静无声的。
在静音的巨响里,火浪席卷整片实验室,爆开玻璃,掀翻设施,牵连广阔的其它区域。
不论纸质或电子,不论有机或无机,所有资料数据尽数被粉碎,碎屑像雪花纷纷扬扬,烟尘滚滚冲天。
她睁着眼,知道自己的身体在被撕裂,血肉在化作焦灰,但没有痛楚。
眼球最后,只烙印下极纯粹的色彩,像油画泼涂、淋漓、满目绚烂,最终归为一色。
茫茫一片真干净。
……
不是程冥主动退让的情况下,小溟能占据主导的时间最多不超过十分钟,在主意识反抗激烈时,还会进一步缩短。
没有拉锯余地,刚出大楼她就夺回了行动权。
可即便抢回身体,程冥也回不去了。
倒是没人管她,到处都是血红的光线,远方喧嚷嘈杂,近处警报声交叠着霸占听觉。研究所涌入大量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各个出入口被严密把控起来。
她一边混乱得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一边清醒地思考,自己这应该叫杀人后逃逸。
那就逃吧,她在冷热交替的风里不知道走出多远,迟钝地感觉异常。
天好像亮了,直接越过白昼来到了黄昏。
她迷茫抬头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只是云层被地面的光照亮了。
发生了什么?
程冥不知道。
拉长的警报声中,她像一滴汇入汪洋的水,不知何所去,不知何所终,只是茫然麻木向前,被灯光和人群追赶推挤着。
跑啊。
去哪啊?
不知道,不重要。
她不敢回头,不能停下。
隔着漫长的时间,两条足迹重合。
踏上迷雾般的漆黑长路,好像重现了十六岁那个夜晚,背对人类社会远去。
只是这次,是她主动的。
高高的关闸如同天堑分隔两端。
海洋和陆地本是一体,直到人类建起防护墙拉开隔离线,形成生态隔离区,一意孤行撕裂大自然,圈养自己。
“谁在那!”
尖厉的呼呵混着嘈杂的风声其实并不明显,但现在的程冥像濒临燃爆的榴弹,任何振动能将她炸得血肉模糊,只缺一根引线而已。
有人发现了